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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風的聲音》──玉井神社<三> #6 醒來的時候,天色向晚,又圓又大的月亮已經高掛在樹梢。 她趕緊起身,身上已不知何時被蓋上毯子,隨著她起身的動作,一張紙片也跟著掉了下來 ,她拿起來看,是阿悔給他的留言。 她連忙收好那張紙片,照著留言把另一張紙綁在臉上,像戴口罩似的,紙上寫著『水』。 她收拾好自己帶來的東西,緩緩走出了本殿,穿過參道,離開鳥居。 雖說今晚會群魔亂舞,但安寧卻什麼也沒看到,甚至也不再聽到奇怪的聲音,整座山裡, 似乎只能聽到颯颯的風聲。 即使懷疑可能是阿悔做了什麼,但他不說,安寧也就選擇尊重。 希望這次真的能順利離開這座山。 走到那無限延長的山道前時,安寧看見阿悔果然已經在山口前久候,他還是一身黑,身周 的地面上布滿了雪白的紙張,紙上寫著連綿如草書的奇怪字樣。安寧看不太懂。 起風了,且有逐漸增強的趨勢,讓阿悔本就凌亂的鳥窩頭變得更加張牙舞爪,倒是挺符合 群魔亂舞的標準。 「阿悔!」安寧喊他。 那人回過頭,又是一副不正經的表情,安寧收回剛才開始覺得他可靠的念頭。 她走到阿悔旁邊,「然後呢?」 「臨兵鬥者……那個,妳會吧?我記得妳手印捏得不錯。」 「你這人是偷窺狂吧!」安寧沒好氣,也不多問他為何知曉,「會又怎麼樣?」 「現在再捏一次吧?」 「再捏一次?我捏有用嗎?」 「捏吧!可以的。」阿悔推推她的肩膀。 她有些遲疑地點點頭,一邊在腦內迅速複習那些手印的捏法,閉起眼睛,深吸口氣,伸出 手--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 又是一陣狂風襲來,把地上的紙張捲得紛飛,如同雪片般漫天狂舞。 身邊的阿悔突然往天空灑了什麼東西,她連忙用手遮住臉,那些灑上天的烏黑之物居然是 墨汁,狂風之中,那墨水落下的速度變得極慢極慢,到要落在臉上的高度時,竟在她的周 圍圍成了一個有些斑駁的圓。 阿悔突然又扔出一張紙片,上面竟繪著一張和安寧極為相似的臉-- 「破!」阿悔喊道,一瞬間,圍繞在身周的紙張全都燃燒起來。 包括那張安寧的肖像。 安寧生怕被火燒傷,蜷縮了身子想閃躲,阿悔卻在此時推了她一把,她往前踉蹌幾步,卻 一點都不感覺到熱,臉上掛著的那張紙不知何時已經消失。 阿悔急道:「快走!」 燃燒的紙片如雨霏霏,一片片落下的同時也化為灰燼,隨風飄散,安寧心中一陣混亂,來 不及思考便朝前方狂奔,在一陣灰燼之雨中,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回頭,隨即被嚇得魂飛 魄散。 那裡哪裡有什麼阿悔,慘白的斷臂殘肢,幾乎堆滿了整個山道。 「阿悔!」 她看見阿悔被淹沒在那些幼童的手臂斷肢之中,被又拉又搡,拖來拖去。 安寧的雙腳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但她仍邁開了步伐,朝阿悔一步步行去。 「小孩,妳不聽話了嗎?」阿悔的聲音似是擠出來的,「快出去,這是唯一的機會了。」 「要走一起走!」安寧歇斯底里地喊,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她一衝過去便把阿悔拉了出來 ,架著他往山口走。 她體型嬌小,又瘦巴巴的,半拖半扛著身材高大的阿悔,實在有些吃力,但她仍堅持著往 山口走去,此時腳下突傳來劇痛,一個小童捉住了她的腳,手勁極大,竟讓她無法再前進 ,她吃痛了一聲,身周的圓圈此時發出光芒,將小童給震開好幾米遠,那圓圈也隨即灑落 在地,變回普通的墨水。 「小孩,把我臉上的東西扔掉。」 安寧邊拖著他,氣喘吁吁,連張口說話都很費力,更別說邊轉頭了,她騰出一隻手伸手往 阿悔臉上一抓,撈到了一張紙。 是寫著安寧姓名的一張紙,早上她才吹過一口氣。 這時那些手腳殘缺的孩童們蜂擁而上,有些連自己的頭都來不及撿,潮水般朝他們團團圍 住。 「這……」 「快丟掉!」 安寧趕緊把紙張扔出去,那一群小鬼們立刻轉移了目標,一張張小臉上露出欣喜,像是見 到久違了的珍貴糖果,一個個拖著鮮血淋漓的身軀,爭先恐後地撲了過去。 「我走不了。」阿悔在她耳邊輕輕說道:「我忘記了自己是誰。」 安寧怕得不行,快要哭出來,卻倔強地道:「我不管。」 阿悔一笑,「妳要記住我說的話。」 「你這是在交代後事?我才不聽。」安寧賭氣不看他,「我們快到了。」 山道口最後一對路燈,便是山的出口。就在眼前了! 安寧歡呼,正要奔跑過去,卻忽感身子一輕。 她覺得不對,再回頭,發現自己一直奮力拖著的阿悔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 「阿悔……?」 天色很黑,山道上的路燈卻是通明,空氣很清新,夜晚的蟲鳴聲清脆響亮,與那邊的空間 截然相反。 眼前不再是無限延伸的山口,而是漫著草香的稻田,再過去一段路,就有一間醫院和寬敞 的岔路,左轉是回家。 她回來了。但她的心一刻也沒有放下。 她連忙跑向徐慧娟家,慌慌張張地借來一輛腳踏車,再次往山上騎去,徐慧娟看她樣子很 奇怪,連忙跟在她後面來,以為她要做傻事,但這股子擔憂卻在她抵達水清寺的時候消停 了。 會做傻事的人總不會還去求神問卜吧。 徐慧娟心中大石放下,笑道:「哪有人這麼晚來拜拜的,先回家吧,明天再陪妳來,這次 真的不會再爽約!」 哪知道那個一向心高氣傲的風安寧竟突然哭了。 「妳、妳、妳--安寧妳怎麼了?!」徐慧娟慌張地想去抱她,卻被她推開,「喂,妳失 蹤了一天,大家都很擔心妳,妳到底去了哪裡?這又是怎麼了嘛?」 安寧抹了一把眼淚,「腳踏車借我。」 接著回頭賞她一記眼刀:「這是妳欠我的。」 「好好好,安寧,知道了。那妳現在要去哪裡?」 「我要回家。」 #7 安寧連夜收拾行李,輕手輕腳怕被自家母親發現,家裡隔音不好,又是平房,母親的房間 就在隔壁,令她一身行囊收拾得很緊張。因為此前在玉井神社餓過,所以出發前她還在客 廳的零食櫃裡搜刮小食。 可惜她不夠小心,就在一腳要踏出玄關的時候,喀的一聲,客廳的燈冷不防被打開。 「又要去哪?」安寧母親──風嫚,站在電燈開關旁冷冷地道。 安寧被這突如其來的亮光迷了眼睛,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 風嫚臉上並沒有睡意,似乎根本沒有睡著,面對大燈忽然打開也顯然沒有任何不適應,她 肩上披著外套,一頭捲髮紮成馬尾,看著年紀不大,眼神卻透漏著滄桑。 「妳知不知道我找了妳一天了?」她雙手交叉橫在胸前,臉上漸有微慍,「又想去哪裡野 ?」 安寧很想告訴她,她度過了有多麼驚心動魄的一個晚上,而這個晚上她有多麼地害怕,害 怕回不了家。她想回家,想得不得了。 但面對母親沒有絲毫信任的目光,她竟脫口而出:「不干妳的事。」 啪的一聲清脆,在有些空蕩的客廳迴盪。 一開始,臉上只是涼涼的,但沒多久,安寧就覺臉上火辣辣地疼,疼到她幾乎要哭出來, 她愣愣地摸了摸臉,已分不出那股疼痛是從心頭傳來的,還是從臉上傳下去的。 「妳是我生的,就干我的事!!!」風嫚近距離朝她咆哮,聲音震得她腦子也開始疼,「 我辛苦養妳那麼大,不是讓妳存心來忤逆我的!」 頭皮突然一陣拉扯感,安寧吃痛踉蹌往前,原來是風嫚攥緊她一束漸層至藍的淺紫色長髮 ,「染這種奇怪的顏色,在水清鎮都傳開了,每個人都說妳私下在搞援交!」 「染頭髮怎麼了?徐慧娟還不是都染了金色嗎?只因為我們是從台北搬來的,這些鄉巴佬 就排外,認定我們有問題,只嚼我們的舌根!媽!妳不覺得他們很蠢嗎?」 聞言,風嫚沉默了一下,似乎平靜了情緒,神色有些冷淡,但手上那把長髮仍握得很緊。 「明天去染回來。」 安寧黑白分明的雙眼忽明忽滅,望著母親好半晌,接著突然一把抓起客廳桌上的剪刀,將 風嫚抓起的那段髮絲給一刀了個乾淨,突如其來的動作讓風嫚的手一鬆,髮絲散落一地。 回過神時,安寧已經離她遠去。 #8 連夜趕了一個多鐘頭的夜車,照著阿悔留下的重要訊息,她找到了那所大學,可是因為在 上課時間,外人無法進校,她只能在外面乾著急。 「警衛伯伯,我真的有急事,拜託,請您放行。」她被攔在校門口,已經盧警衛半個多鐘 頭。 「不行!不行!」那警衛不停擺手,一邊滑著手機,連看都沒看安寧一眼。 嘖,早知如此就該偷偷翻牆進去-- 咦?這主意她怎麼就沒想到呢? 她放棄抗議,禮貌道了聲謝,裝作悻悻然地走了,實際上卻繞過校門口,到另一側的院牆 去了,她踩著花圃往上一跳,抓住牆緣,俐落翻了上去。哪知牆的另一頭,高低落差足足 有一樓半,要不是她裙子絆了一下,估計就跟跳馬一樣整個人直接翻過去了。 太苦惱了,這一面沒有著力點,牆又高聳,跳下去腿不斷才怪,她挑錯地方落地了。 「要不要我幫妳一把?」 這嗓音冷不防地闖入,安寧被唬得一跳,身子歪了歪,差點沒掉下去。 她循聲看去,牆內不遠處的花圃旁,立著一個高挑的男人,穿著白襯衫,劍眉銳利,神色 冷淡。他一手抱著厚重的書籍,一手提著背包,背上揹著長長的畫筒。 難道是美術學院的學生? 「這位……大學生哥哥?請問你要怎麼幫我?」安寧尷尬地問著,一邊偷偷用手壓緊制服 裙襬。 「哦。」那男人挑眉,似乎想起來要好好溝通似的,「我會飛。」 安寧滿頭問號。這人發話了也沒有要溝通的意思呢。 她懶得廢話,「不用了,麻煩你幫我去找一個人,我很急,要找他救命的。」 「嗯。」男人走上前,把書和背包都放在地上,「妳放心,這裡不會有人看見的。」 剛說著,男人那張俊秀的臉就愈靠愈近,安寧以為自己眼花了,直到他已經近到可以拉住 自己,她才終於像個正常人般大吃一驚。 「啊!!!放我下來!!!會死!會嚇死!」 回過神來男人已經把她橫抱起來,長髮與裙襬齊飛,整個人暈乎乎的就像飄在天上--不 對她是真的飄在天上啊!「啊!放我下來,哇啊啊啊啊!給我回到地面上!」 男人終於落地,真的依言將她放在地上,她也顧不上弄髒衣服了,坐在地上驚魂未定道: 「噢,天哪!真是瘋了!」 「妳安靜點,我不想被發現。」男人用告誡的眼神瞅她,「妳來我們學校究竟有什麼事? 」 「我找……我找一個很厲害的人,我想應該是你們學校的教授或是老師吧。」安寧囁嚅道 ,「他叫那白,你認識他嗎?」 「是悔之讓妳來的吧。」男人面無表情,沒什麼詢問之意,「又惹上麻煩了。」 「悔之……是阿悔嗎?你認識他?」安寧困惑地盯著他。 「豈止是認識。」只有在這時,男人臉上才浮現極淡的情緒,似乎有點玩味,「說吧,他 在哪?」 「既然你認識阿悔……那應該也認識那白吧?你能帶我去找他?」 「妳是不是傻。」男人雖然揶揄他,卻沒什麼詆毀之意,「他讓妳來學校,卻不透漏其他 資訊,這就說明,妳根本不必找。」 「難道……」安寧恍然大悟,「難道你是那白?」 男人點頭,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我老遠就看到妳,身上帶著悔之的印記。」 「印記……?有這麼明顯嗎?」 男人再次點頭,「就像揹著盞一束光聚光燈在夜裡行走的樣子。」 安寧汗顏,她有看過電視上那些五顏六色的光束聚光燈的樣子,炫砲得很,真的是啵兒亮 ,而且特別顯眼,方圓百米遠遠就能看到高聳的光柱。 「順帶一提,妳這印記是橘黃色的。」 「……我不想知道。」 果然跟阿悔認識的人都一樣怪! -- 我願隨你一同落地成埃; 即便你的死亡埋在等待。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23.194.61.75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marvel/M.1550979745.A.229.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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