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折命舖2-4

[dodoho706 (我是保母麥開莉)]

謝天謝地，所有的人都可以結婚了。

***正文開始***


吵鬧的教室在此刻變得十分安靜，原本在附近看戲的同學們發現鬧劇結束後，也就散會了。
「你不辯解嗎？」馮菈菈看著默默坐下來的紀翩。
「哼，自己沒幾兩重就不要幫別人出頭。」紀翩丟下一句話，便趴下來睡覺了。
可惡，狗咬呂洞賓。馮菈菈恨恨的在心裡說一句。

回到家，紀翩告訴了紀默然在學校發生的事情。不是告狀，為的是想讓紀默然知道，顧之
凊對於這件事情，是多麼的執著。
「需要我去學校一趟嗎？」紀默然遞了一壺茶給紀翩：「如果真的太嚴重的話還是得說。」
「小事。」紀翩喝著茶，看著被畫花的制服：「也不用買新的了，反正再穿也沒有多久。」
紀默然略帶點歉意的看著紀翩，他沒想過那小女生會這麼惡毒，講不過自己就對兒子下手。
難得的，紀翩抬了頭對父親笑了笑：「欸，爸，不用擔心。我還很好。」
「這種小事就打倒我的話，我以後拿什麼勇氣接你這個該死的舖子？」紀翩繼續說。看過
多少悲歡離合，也看過多少無奈跟感慨，雖然年紀還小，但是紀翩仍是有記在心裡。那是一
個燦爛的笑容，對著紀默然：「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紀家人身為世世代代的舖主，總會遇到一些光怪陸離的事情。大多都是因為執念過深而妖
化的心靈。他們不是驅魔者，不是道士，也不會茅山道術或者是陰陽五行；簡單的說，扣
掉家裡供著的那個「堂」之外，他們也是一介平凡。跟大家一樣，會哭會笑會流淚會痛苦
的，同樣也對很多事情手足無措或是力不從心的平凡人。正因為如此，他們才能隱身於世
，在大大小小的都市裡流浪。
但是，前來舖子的人，大多都是對某些事情具有強烈的意念。有好的，當然也有壞的。當
一個人對某件事情執念過深，就會成為妖。古今中外皆然。日本雪女為被拋棄於雪地之女
，為求報復而立於雪中誘惑過路之人；中國白蛇傳裡千年蛇精原可練成仙，但因戀上書生
許仙則落入妖道；雖然西方文化裡沒有妖的概念，但其語言中出現的不死怪物、惡魔……
等等，也同樣是追求永生或不死所以才不同於人。
紀家是這麼定義妖的。雖然紀家的人對於道術幾乎等於初生嬰兒，但是身為舖主，多少還
是會一些制妖的方法。人要變妖的案例真的不多。因為人大多還會存有理智，親情、愛情
等等……，可以把人從要妖化的邊緣拉了回來。對於人變妖這塊，紀家人有一個專有名詞
來稱呼，代表著本身靈魂被妖化意念吞噬了，以致於失去了身為人的自覺還有情感。那個
過程，紀家人稱為：「反噬」。雖然沒有幾次實戰經驗，但是多少也是看過一些反噬的案
例，加上自己的靈視高過爸爸，所以更能感覺得出那些即將墜入深淵的靈魂。

而紀翩相信，顧之凊，就在「反噬」的邊緣。

***

「你們怎麼回來了？」電話另一頭的人低聲問。
「這塊土地有需要我的地方，所以我就回來了。」紀默然回答：「請問有什麼事嗎？」
「為什麼我女兒跟你兒子扯上了關係，我以為經過那件事情後，我們彼此可以老死不相往
來的。」對方不悅道：「就讓過去留在過去，不好嗎？」
「你不覺得，刻意的分開才會讓人起疑嗎？再者，學校安排他們在同班的，我什麼也沒做。」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你兒子惹事，我女兒因為他，回家被小混混用簽字筆化花了臉，你
知道嗎？」
紀默然無語，只能苦笑跟道歉。正確的來說，整件事情除了紀默然跟顧之凊以外，其他人都
是第三人；那群青少年是，紀翩也是，馮菈菈更是。這把火會燒到哪裡呢？星星之火可是
會燎原的，希望事情不要斜坡向下，往深淵發展。
對方掛了電話，紀默然陷入沉思。

紀翩百無聊賴的看著那個空著的座位，計算著今天是第幾天。當天他陪班長回家之後，聽
說馮菈菈被那群男生惡作劇，從那天開始起算，馮菈菈就沒來學校上課了。
導師隔天有找紀翩去問話，但也都是問一些無傷大雅的問題。黃志佑他們被記了不痛不癢
的小過，並且被要求跟紀翩還有馮菈菈道歉。反正事情就是這樣如落了水的石頭一樣了無
痕，紀翩還是被孤立，只是僅動口不動手。反倒是馮菈菈，卻沒來過學校了。改天去看看
她好了，紀翩這樣想。
這時班外突然有一陣騷動，只見顧之凊從隔壁走廊走來，當然旁邊不免俗，跟了一大堆應
援團。然後顧之凊又大步直接走到紀翩面前，開始對著紀翩說話。到底說了些什麼，紀翩
沒有聽進去，但是他看著顧之凊，心裡不禁擔心了起來。看來父親可能要頭痛了。

顧之凊站在紀翩面前講話，雖然她知道自己這樣做很討人厭，但是她不得不這麼做，因為
她真心的不想姐姐醒來。那天顧之凊站在病床旁，整間房間只有她的呼吸聲，姐姐呼吸
器的聲音，還有為了維持姐姐生命跡象，那規律的心跳脈搏，逼逼逼的機器聲。她就這樣
站著旁邊，看著病床上那令人忌妒的姐姐。
姐姐床邊擺著她同學們折的紙鶴以及親手製作的卡片，還有關心她的人送的花籃，娃娃。
全部都是祝福姐姐早日甦醒。爸爸媽媽每天輪流照顧姐姐，就連哥哥都放棄最喜歡的熱音
社團活動來醫院探望，是不是只有自己不想要讓姐姐醒來？
「欸，姐姐，我是不是很自私呀？」顧之凊握著姐姐的手，然後很小聲的問：「我每天看
著爸媽討論你什麼時候會醒來，都覺得很噁心。明明就是犧牲自己的生命，可是卻好像上
天垂憐一樣的做作。你為什麼不放過我們？」回應的，只有姐姐一起一伏的呼吸聲。
往上看，貼在姐姐病床上頭的是一張大海報，上面貼滿姐姐同學們一起出去玩的照片，姐
姐的大學同學寫著：小顧，加油喔！往旁看，姐姐的高中同學折了一千隻紙鶴，被爸媽掛
在病床旁邊。四周都是對姐姐的重視以及對姐姐的關心。
為什麼會這樣？辦喪禮的目的也是要重視生者的感受呀，死者又已經看不到了；那麼現在
大家做再多，姐姐也是看不到，不是嗎？為什麼大家就沒有想過放下這個人，然後繼續往
前走呢？
如果隔壁班的紀翩可以幫她就好了。結果連他爸爸，不，就連紀翩也不肯幫她。她做錯什
麼？她不就只是想要大家不要被姐姐絆住，然後像以前一樣過的幸福又快樂嗎？這樣也錯
了嗎？
「唉呀，小凊，今天換你來呀？」想到這裡的時候病房門打開，是顧家姑姑：「
剛剛在跟你姐姐說話嗎？」
「嗯，想說這樣她不知道聽不聽的到。」
「傻孩子。」笑了幾聲，顧家姑姑帶了點遺憾看著躺在床上的女孩：「說來也慘，這孩子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平安的家庭可以長大成人，難帶歸難帶，但還不是這樣熬過來了？現在
半生不死的躺在這邊，到底是她福多薄呀？」顧之凊看著姑姑，姑姑一向是最疼她的，結
果現在也帶著憐憫看著姐姐……。
「不過你爸跟你媽也奇怪，明明大熱天的還硬要給你姐蓋這什麼毯子，還特別叮嚀不准動
，真是的……。」

顧之凊若有所思的看著姐姐身上那條毯子。

***

紀翩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這個問題基本上也還沒發生過。畢竟會來找紀默然的，通常都是
心已經非常堅定，堅定到一定非完成堂交代的事情不可。畢竟@铫都拿命去換了，還有什麼無
法做到的？
所以這天一回家，聽到顧家夫婦哭得泣不成聲，他看見紀默然除了苦惱還是
苦惱。顧家夫婦說，顧之凊那天在醫院裡被發現倒在病床旁，手捏著姐姐的毯子。雖然毯
子只是半條掉下了床，並沒有整條被扯掉，但是著實讓顧家夫婦驚嚇不已。
不久後，顧之凊就醒了，醫生診斷認為是壓力過大所造成的營養不良，講難聽一點就是突
然昏倒查不到原因。緊張的顧爸爸跟顧媽媽隨侍在側，等到顧之凊醒來之後想要問著顧之
凊為何要去扯姐姐的毯子。
顧之凊一醒來，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機車沒事吧？」
所以，顧家大女兒是醒了，反倒是顧之凊沉睡，在大女兒的身體裡沉睡著。
「紀先生，怎麼會這樣？」顧爸爸淚流滿面：「我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怎麼就不能讓我
們家女兒平平安安的過呢？」
因為你們女兒心懷不軌，試圖要去改變原本已經扭轉的事實呀，紀翩想著。這次的「反噬
」力量大到他意料之外。

「紀先生，我們什麼都不要了。我們夫妻倆也不知道總共還有多少年可以活，全部都拿走
吧。全部都拿走，然後讓她們都平安的繼續生活吧，拜託你，算我求你了。」顧太太泣不
成聲：「都怪我們不好。如果我們沒有要求你讓大妹醒來，小妹就不會去扯那條毯子，她
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
「小妹不知道那條毯子的意義，為什麼上天要去懲罰一個無辜的人？」
顧爸爸接在顧媽媽的話後面哽咽：「小妹只是怕姐姐冷，去幫她蓋被子而已吧。」
紀默然向天長嘆，事情到底還有沒有轉圜的餘地呢？是否該找一天去醫院，把
那充滿怨怒的魂轉收起來？原本人就會有七情六慾，有喜有悲有憤怒也有感慨。當然，有
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再怎麼虔誠的人，總會有灰暗的一面。

他可以理解顧之凊的負面思想，但是顧之凊的黑暗面幾乎覆蓋原本的良知了。紀默然一直
在思索著有什麼方法可以把走到邊緣的顧之凊拉回來，可是有點無力，只能看著她越走越
偏。是否，可以在反噬之前就把顧之凊救回來？結果現在，他還沒下一步的動作，顧之凊
已經被逆天後的力量給禁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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