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折命舖 5-7

[dodoho706 (專業打字機)]

這兩天去花蓮爬山，網路不穩。
今天一起上兩集。

***正文開始***

「……」沒答腔的紀翩，只是直盯著馮祈。廟宇四周已經暗了下來，代表黑夜已經來臨，
不知道何時開始，原本蟲聲熱鬧的附近，此時鴉雀無聲。紀翩知道，越晚對自己越不利，
不知道何時紀默然才會上山來到小廟附近，因此現在也只能拖著時間，讓眼前這個靈體繼
續胡鬧。

「蠻公平的呀，你們『折命舖』不也是這樣？有得必有失，你要從我這邊拿走東西，就要
拿東西來換啊！」

「馮菈菈不是東西，」聽到這個靈體用這麼輕佻的口吻說著馮菈菈，紀翩不知怎麼的就是
很不舒服：「她不是讓你這樣做交換的。」

攤開手，馮祈不表示異議：「無所謂，我已經把我的要求說出來了，要換或不換你可以自
己做決定。」

紀翩搖搖頭：「我不能把靈力給你。再來，如果是你要我的靈力，就只是你跟我之間的事
情，那你先把馮菈菈給放了，讓她回家。她爸媽很擔心她。」

聽到這裡，馮祈笑了。他仰天，哈哈地笑了好一陣子。紀翩在旁邊看著，他感覺這不是囂
張、快樂，反而是撕心裂肺的難過。

究竟這個靈體是什麼人，為何如此糾結他的靈力，又為何知道他是誰？

「真好，爸媽會擔心她。」馮祈轉頭對著紀翩笑，那個笑帶著深深地悲哀：「所以活著的
比較珍貴，死掉的活該被忘記。」

沒有回應馮祈的喃喃自語，紀翩看進馮祈的眼睛：「你是誰，為什麼會知道我之後要接舖
子？」

「我是誰，很重要嗎？」馮祈沒有回應紀翩的眼神，相反的，他低下頭去看馮菈菈：「當
全部的人都不記得你，那你是誰，很重要嗎？」


他並不是沒有掙扎過，魔化的過程其實很痛苦，馮祈也曾經試圖要抓住任何可以撐住他的
浮木，避免自己墮落，每次他意識到自己要被執念吞噬的時候，他總是會想到馮菈菈。然
而，馮建國對紀默然說出「我想要折命，讓我女兒失去我兒子存在的記憶」，其實是直接
斬斷馮祈的希望。馮祈覺得自己被遺棄了。若要忘他，那就徹底遺忘；現在卻又回來，為
什麼？

但他從來沒有怪過馮菈菈，一次也沒有。甚至魔化後，他也不曾怪過馮菈菈。他沒有想過
是利用這樣的方式跟馮菈菈再見一面。成為靈體後，因為無法入馮菈菈的夢，他就只能在
馮菈菈的四周溜轉著，保持適當的距離。昨天馮菈菈上山，對著祠堂裡的自己許願時，他
又驚又喜。馮祈以為，自己靈力變強大，所以弱化了折命舖的效力，讓馮菈菈記起自己的
存在。「聽說你很靈驗，希望少年仙可以幫我，去找出爸爸一直以來隱藏，那個與我有關
的『祕密』。」馮菈菈小小聲地說：「我知道，或許就是與我有關所以不讓我知道，但是
我希望一家人沒有祕密。」

是呀，我們曾經是一家人呀菈菈，馮祈在旁邊說不出話，但是他好開心，真的好開心。

「我去過『折命舖』，但舖主不幫我，所以只好來請少年仙幫我實現願望。」

聽到折命舖，馮祈一震。如果馮菈菈先去找了折命舖，那麼紀默然就會插手處理這件事情
。畢竟，馮菈菈的記憶，是折命舖取走的，破壞馮家與折命舖建立過的契約，紀默然絕對
不會坐視不管。

想到這裡，馮祈突然覺得，或許沒有讓馮菈菈回復記憶也沒有關係，既然過去已不復，那
麼讓她記住之後的互動，是否也是可行？可是，現在的馮祈，並不是當時會抱著妹妹，聽
著她奶音的馮祈，他只是一個靈體，什麼事情都不能做的靈體。

深吸一口氣，馮祈做了一個決定，他決定把馮菈菈困在這裡。

魔化後的馮祈沒有邏輯可言，某部分的他其實也被執念吞噬了。現在他最大的執念就是馮
菈菈；或者說是那個巨大且深不見底的孤獨感。十幾年來，他看著馮菈菈在眾人的愛裡長
大，而他卻缺席其中，並且是蓄意地被遺忘。馮祈不在乎自己可不可以參與馮菈菈的成長
過程，只是刻意被割捨掉的，他無法放下。


「你說馮菈菈在後山？」起初，馮建國對於紀默然打電話到家裡來的事情並不諒解，口氣
甚是不好的質疑為何多年後仍要打擾他們生活。紀默然表明來意後馮建國百思不得其解：
「好好的為何要跑去後山？」

不是沒聽過後山的「少年仙」，住在這個鎮上多少都有耳聞。馮建國對賭博沒有興趣，所
以也沒想過要去祭祀陰廟。紀默然不同，他大概猜得出來「少年仙」就是馮祈，只是他選
擇不去理睬，直到何一東事件發生。

那時候馮祈出手，想要搶奪何一東的靈識，交手時紀默然就有感覺，魔化後的馮祈出手凌
厲，並且毫不留情。他的執念非常強，如果當時沒有小青幫忙，紀默然不知道會是自己贏
還是馮祈贏。畢竟，折命舖的舖主主業並非打架，只會少許的咒語跟符咒知識，這些都是
搬不上檯面的。

何一東事件過後，紀默然一直思考該如何收拾這件事，但毫無頭緒。一方面他不確定馮祈
的目的是什麼；另一方面，他也不確定馮祈怎麼吸取別人的靈識，如果貿然出手，紀默然
不認為自己有勝算。於是他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等待馮祈出手。他沒有想過馮祈會把腦
筋動到馮菈菈身上。

「後山有個『少年仙』的小廟，你聽過嗎？」紀默然盡量保持平穩的口氣：「馮菈菈應該
就在那裡。」

「你為何會知道馮菈菈在那裡？」馮建國氣急敗壞，昨天等著馮菈菈回家，一夜未闔眼，
在紀默然不清不楚的講話方式下，馮建國的耐性已經快被磨光：「還是是你帶她過去的？
」

「建國，你冷靜。」紀默然感受到馮建國快失去理智了：「如果是我帶她去的，那我又何
必打電話叫你跟我一起上山？」

「我怎麼知道……」

「建國，我此生沒拜託過你幾次。拜託你跟我一起上山，」紀默然微微地哽咽：「在山上
，不只你們家菈菈，紀翩也在上面呀……。」

沉默了一會兒，馮建國開口：「十分鐘後到我家。請告訴我應該要帶些什麼東西。」


紀翩放棄掙扎，他坐下來，跟馮祈對話。

「所以你要我的靈識，或者說靈力，只是為了要讓馮菈菈記起你？」紀翩覺得有點不可思
議。

「是呀，就只是這樣。」馮祈不知道為什麼，他也坐下來跟眼前的紀翩聊天。透過問紀翩
很多學校生活的問題，他好像更貼近了馮菈菈一點：「還是你也一起待著？」

「可以呀。」紀翩聳聳肩地回答，這換馮祈有點訝異了：「你認真？」

「不知道，可能接舖子這件事情變成出生後就決定的，對我而言，未來一點都不值得期待
。」可能是覺得馮祈短時間內沒有要放他走的意思，既然要來聊心事，那就都來聊吧，紀
翩深吸一口氣：「但我還想活下去，所以靈力不能給你。」

「哈哈哈哈，還想活下去但是對未來沒有期待，那你不就等於行屍走肉？」

「差不多呀，我現在就差不多是行屍走肉了，跟已經沒有未來的你一樣。」紀翩沒有反駁
。每天就是上學、放學，對未來，他其實沒有期待。無論選擇什麼科系，都必須回來接舖
子，那對什麼科系有興趣，有什麼意義嗎？

「哈哈哈哈哈，要不是我真的貪戀你的靈力，我覺得你是個挺好玩的人。」馮祈開始喜歡
眼前的少年了：「那你也待在這個空間，不覺得會無聊嗎？」

「人生都這麼無趣了，還有能比人生更無趣的嗎？」紀翩苦笑了，但突然的，他想到了他
的吉他，然後也想起了他還有些話沒有告訴馮菈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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