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深海與水底奇遇

[silenceseal (中二病)]

初章「荒山與時光膠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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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船緣往後翻向大海，濺起點點浪花。

沁涼的感覺瞬間襲來，伴隨著無數細小的氣泡包圍著我，將炎夏的暑氣全部一掃而空。

視覺像是刷上一層冷色的濾鏡，放眼看去是一望無際的湛藍，午後的陽光灑落，折射在清
澈的海水中，猶如絲綢在水中舞動，美的不可思議。

水流規律的鳴動聲，在耳畔邊嗡嗡作響，宛如又回到母親的腹裡聆聽著胎音，令人心曠神
怡。

海象極佳，水溫舒適，水中的能見度也很高。

果然今天是個適合潛水的日子呢。

身後又激起幾陣泡沫，其他夥伴們也紛紛下水了。我集中注意力動了動自己的手腳，在水
中調整姿勢和呼吸，並再次確認裝備和身體狀態都良好之後，對其他人比了一個沒問題的
手勢，他們也依依回應。

接著，準備開始我們今天的海底冒險。

這座位於離島群島之一的海窟，最近在潛客當中盛傳了起來。雖然小島本身並不大，甚至
根本沒有人居住，但海底卻藏著壯觀的柱狀玄武岩，而且據說在天氣好的時候，海水會變
成藍色、綠色、紫色的三色漸層，美不勝收。所以趁著還沒有太多人攻佔這裡之前，我馬
上約了潛水同好們一起來挑戰。

順著水流，我們四個人緩緩地游向海底洞窟，剛剛從海面上看起來，似乎只是一座小小的
洞穴，但藏在海底的卻是龐大又錯綜複雜的岩洞。

成群結隊的魚兒從我們身邊經過，銀白色的魚鱗反射著陽光顯得閃閃發亮，海底的礁岩長
滿五彩絢麗的珊瑚群，還依稀看得到幾隻黑雀鯛穿梭其中。突然一陣黑影從我們身上劃過
，我抬頭一看，一隻綠蠵龜正準備浮到水面換氣，游泳姿勢是如此的惹人愛。

這就是我喜歡潛水的原因。

每當我潛入水中，被大海擁抱著，我就會感到無比的安心，就像是回到南部的老家，看到
年邁慈祥的母親，然後被溫柔的擁入懷中。

此時此刻，我什麼都不需要煩惱，什麼都不需要思考，也只有此時此刻，我覺得自己才是
真正自由的。

有人說：生命起源於大海。

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死後也可以化作海底得一顆沙石，回歸於海洋。

沿著繽紛的珊瑚礁前進，這時我們已經完全進入海底洞窟之中。海水顏色從剛才清澈的藍
綠色變成天空的蔚藍色。抬頭仰望，我目測目前潛水的深度大概已經有十米左右深。

石窟內的空間比我想像大上很多，而且因為水面上並沒有完全封閉，在陽光的照耀下波光
粼粼，裡頭依舊棲息了各式各樣的生物。

一整片的石珊瑚和白穗軟珊瑚林立，好幾隻石狗公藏匿其中，岩石的空隙中，一條星帶腹
鯙正等著獵物上鉤，接著又一條微灰帶有墨點的玳瑁石斑從我們面前經過，還有好多、好
多我說不出名稱、沒有看過的生物，跟我們一起共游，令人不禁讚嘆大自然的生命力。

我們自由地悠遊其中，享受著海洋的浪漫與壯麗。

突然一陣黑影迅速閃過，接著消失在我餘光的盡頭。

我四處尋找，卻只看見藻綠色的魚尾消失在左方更深處的洞穴之中。

我疑惑地皺眉，又轉頭看向其他人，不過他們似乎都沒有注意到異常，就只有學長轉頭看
了我，對我比了一個「還好嗎？」的手勢。

儘管心中滿是疑惑，我還是回應他沒有問題。

雖然只是一瞬間，但那條魚少說也有一公尺左右那麼大。照理說那種體型的魚類應該不會
棲息在這裡。而且更讓我感到不解的是，那條魚尾游動的方式是哺乳類特有的上下擺動，
海豚就更不可能落單出現在這裡了。

因為實在太好奇了，於是我對學長打了個手勢，指著洞穴的方向，告訴他我想要進去看看
。當然我沒有並打算走離開太遠，單獨潛水是很危險的一件事。

學長沒有異議，只是用手勢告訴我：「他跟我一起去。」
這也讓我放心不少。

說來學長真得是很貼心，不止人長得帥、個性又好。當初接觸潛水也是他一步一步帶著我
練習直到考取證照，在這段過程中，我其實也發現自己對他有些許的好感。不過不知道為
什麼，學長總是習慣跟別人保持著距離，眉宇之間夾帶著莫名的憂愁，像是看盡了人事百
態。

當然我也曾經想要去了解背後的原因，但對方都不肯透露。

慢慢調整耳壓下潛靠近海床，這裡已經不像上面充滿珊瑚、海葵、海膽等生物，底下偏黑
的玄武岩層一覽無遺。

我靠近剛才那條未知魚類消失的洞口，目前潛水深度大概已經達到十五公尺左右。

洞口大約四、五公尺寬，只靠目前的光線無法見底，於是我打開手電筒試探性地照了一下
，依舊深不見底，只有幾隻小魚看到燈光驚慌地往更深處游去。

我又轉頭看向學長，這時我們大概距離幾十公尺，而他也已經緩緩地朝我這裡游來。

應該沒問題吧。我想。

於是我調整姿勢，朝石洞裡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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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裡還算寬敞，但水溫明顯比外面低了一點，越往裡面光線就越來越微弱，才沒進去多
久我就只能完全依靠手電筒的光線來前進。也因為沒有光線的關係，洞穴裡幾乎沒有什麼
生物，就只有石壁上生長著一些藻類而已。

說實話這是我第一次進入深不見底的洞穴，四周是一片黑暗，彷彿身處異世界，頓時感官
變得靈敏，神經變得繃緊，完全進入警覺狀態。

過了幾分鐘，學長還是遲遲沒有跟上來，明明我已經刻意放慢速度，而且洞穴雖然蜿蜒，
但也只有一條路，應該沒有迷路的問題才對吧？

覺得事態不大對勁，我決定先行折返。

沒想到當我一轉身，手電筒光線照映出來的竟是左右兩條岔路，讓我的心跳頓時漏了幾拍
。

不過我很快就冷靜下來，努力說服自己可能是進來的時候燈光太過於昏暗，才會沒注意到
還有另外一條岔路，所以現在我就只需要在原地等候，學長應該很快就會跟上。

我原本是這樣認為的。

但幾分鐘過去了，依舊什麼動靜也沒有。

深吸幾口氣平靜心情，我克制自己不要去亂想。再次確認氣瓶殘量還夠撐大約半小時左右
，所以決定先往左邊試看看，要是有岔路就回頭，不輕易冒險。

但左邊的洞穴沒前進幾公尺馬上又遇到了另一個三岔路。

所以我冷靜地返回，結果……

居然是死路！

這根本不合理啊。我在心中吶喊。

雖然說在水中很容易迷失方向，我非常確定我是照著原路折返。

別無選擇的我又再度回到三岔路，並努力克制自己不要顫抖。但當我將手電筒的光線往中
間的洞穴照去，突然黑影閃過，伴隨著些許泡沫。

我下意識認為是剛剛那條未知的魚類，而牠的魚尾不停地在光線範圍內擺動著，就像是在
向我招手一般。

要跟著牠嗎？

還是要避開牠呢？

最後實在走投無路，我只好放手一搏。

跟著未知魚類的方向前進，對方似乎在幫我帶路，用看似游得很快，但又不會讓我跟不上
的速度，始終保持著我只能隱約看到牠尾齊的情況前進著。

經過幾個轉彎，四周慢慢有了微弱的光線，我心中燃起一絲希望。

果然幾分鐘之後，眼前出現透入光線的出口，我開心地游了出去，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寬
廣的空間，但我很快就發現這裡不是我進來的地方，而那條未知魚類已經不見蹤影。

這裡的水質異常地混濁，像是腐敗沒有流動的水，生滿了不明的藻類，能見度很低。身旁
許多巨大的藻群在水中晃動，看起來鬼影幢幢，讓我感到極度不舒服。

好險這裡還是有陽光的，這代表至少我可以浮出水面確定自己的位置。

突然一陣身影閃過，在我身旁激起泡沫。

我轉身，但卻什麼都沒有。

又一陣泡沫從我左邊閃過，速度很快，我根本看不清楚那是什麼生物。

我本能性的保護自己重要的部位，接著用最小、不會驚動到對方的動作，緩緩後退。

又一道黑影閃過，這次對方直接停在我的面前，這下我終於看清楚「她」的樣貌。

那是跟我一樣的人類面孔，長髮飄逸的女人跟我面對面，彼此之間的距離不到幾公分。

她的雙眼刷上一層白膜看不出原本虹膜的顏色，白皙的皮膚已經微微腐爛，黑色長髮隨著
海水擺動，但下半身竟然長滿藻綠色的鱗片，強而有力的尾鰭部在水中微微拍動著。

要不是要咬著氣罩，不然我現在的嘴巴一定是張得老大，

現在我眼前的生物確確實實就是傳說中人身魚尾的謎樣生物。

我們相視好幾秒，接著她露出微笑，輕輕抓起我的手，似乎要帶我往什麼地方去。

我沒有反抗，只是像個孩子乖乖地跟著她，沒想到接著又幾個身影劃過，四隻人魚於加入
我們的行列，他們在我身旁旋轉環繞著，還不時揮動著雙臂，像是在跳著舞，舞姿是如此
地美麗動人。

這時我的不安已經被好奇心取代，他們拉著我一起旋轉，我也跟著他們一起悠遊，一起舞
動。

看我這麼享受，他們看起來也很開心，張開嘴巴似乎想說什麼，又似乎想要唱歌。

我覺得實在是太有趣了，這讓我想起來小時候很喜歡的小美人魚。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
好像唱歌。

拿起手電筒假裝是麥克風，我在心中大唱「Under the sea ～ Under the sea ～ 」

陽光微微閃爍，尾鰭輕劃過，透著藻綠色的海水，他們的身姿看起來更加神秘而美麗。

但每一支舞總有結束的時候。

他們突然停了下來，接著面對著我。

我不知道他們究竟想要幹嘛，但我想他們帶領我來到這裡，又跟著我一起跳舞，應該是沒
有想要傷害我的意思。

接著，一開始的長髮人魚對我伸出了手，像是邀請淑女跳舞的紳士。

我有點遲疑地看著她，對方則是點點頭，輕輕地對我微笑。

這讓我放心許多，所以我緩緩地伸出我的手……

就在指尖即將接觸的瞬間，突然有人抓住我的肩膀，讓我嚇了一跳。

我回頭一看，居然是學長！

當下我又驚又喜，迫不期待想要跟學長分享與人魚共舞的喜悅。但當我將頭轉回時，看到
的畫面卻驚悚得讓我永生難忘。



根本就沒有什麼人魚。



我眼前只有一具又一具的屍體隨著海水擺動。每具屍體的身上綁著鉛塊，腳下掛著鉛球，
泡水的皮膚變得又皺又爛，有些甚至看得到白骨。我面前長髮的女人，用她覆蓋著白膜的
雙眼看著我，微笑。

看得我心裡發寒。

下一個瞬間，女人的屍體突然動了起來，緊緊地抓住我剛剛舉到一半的手。

我想放聲尖叫，卻只喝進好幾口腐臭的海水。見狀，學長趕緊將對方的手甩開，將我拉向
他的方向。我也強忍想要嘔吐的衝動，重新咬回氣罩，用力地呼吸著。

放開我的手之後，屍體又再度恢復平靜，就像剛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我覺得很想哭，但我要堅強。

學長趕緊拉著我朝當初進來的洞穴游去。不知道為什麼，在游進洞穴前，我不自覺地又回
頭看了一次那些屍體。

它們依舊一具具直立於海底，就像是紮了根的水草一般，隨著海流擺動。

接著，它們同時舉起右手的食指，湊向嘴邊，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

「噓！」

我似乎聽得見那微弱的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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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讓我先進入洞穴，我則是拼命的游，誰知道剛剛那些鬼東西會不會又突然追上來。但
說也奇怪，明明我怎麼樣都找不到出口的洞穴，不一會兒卻已經看得到另一邊亮著光的出
口。

離開洞穴的瞬間，所有的沉重瞬間消失了，我們又回到當初進來的地方，明亮的光線、清
澈的海水，魚兒悠閒地在水中游著。

但我卻沒有看到另外兩個伙伴，這時我才發現氣瓶的殘壓早已經低於10bar，我想他們應
該都已經先回到船上了，所以我們也調整著姿勢，慢慢地往上浮。

探頭出水面，我用力地吸好幾口新鮮的空氣，然後終於忍不住恐懼不安，放聲大哭。

「你不應該擅自脫隊的。」

學長雖然嘴上那樣說，但卻還是輕撫著我的背，這讓我感到好受一點。

「對不起。」

「妳不需要道歉。」

幾隻海鷗開心地從天上飛過，天空是如此的蔚然，陽光是如此的溫暖，沒有人能想像我剛
剛經歷了什麼無法用科學解釋的事情。

由於我們剛剛上升的慌張，所以此刻我們跟當初小艇停放的地方還有一小段距離。其他潛
伴看到我們終於浮出水面，開心地向我們揮揮手，然後啟動了引擎，朝我們的方向開了過
來。

我又深吸幾口氣讓心情平復一些，好釐清自己混亂的思緒。

「學長，你也有看到吧。」我問。

學長沒有說話。

「那是屍體，是屍體耶。」我激動地抓著他，但他卻不肯直視我。

「他們身上綁著鉛塊，搞不好是有人把他們殺了棄屍在這裡，又或者是……。」

「自殺。」學長突然冷冷地看著我。此刻，他右頸上的刺青看起來特別的明顯，我記得他
曾經說過那是用來紀念他死去的至親。

我當下無法反駁，因為從那些屍體身上，我確實看不出任何的外傷，也沒有被淹死之人該
有的驚恐表情。

他們，倒是比較像是一臉…

安詳？

不，不可能。我馬上將那荒謬的想法拋到腦後。

「我們一定要報警。」

「夠了，妳該慶幸祂們只是捉弄妳而已。」看著慢慢靠近的小艇，學長一臉嚴肅。

「我勸妳最好不要再多管閒事了。祂們並不想被打擾。」

聽到這些話，我皺起眉頭，故意放慢語速，刺探性地問著。

「御.准.學.長，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學長並沒有說話，只是緩緩舉起右手食指，湊向唇邊。這讓我又想起離開洞穴前，那些屍
體想要告訴我的事情。













「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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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草與禾，我只潛過一次水，歡迎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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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silenceseal (180.217.233.245 臺灣), 01/09/2020 20:42:12
推 ncbrooke: 推！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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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aoikawa: Hi 原Po 身為一位潛水員 對不起我要認真一下 可見光光譜
→ aoikawa: 中 最短的紅色光大概還可以到水下6米 所以10米不算深 還
→ aoikawa: 不會到放眼望去深藍色 https://itw01.com/UVC4TEQ.html
→ aoikawa: 比較有感會是超過20米之後  20-30米以上會是很震撼的深藍
→ aoikawa: 此外  一般潛水氣瓶正常填充200bar作為初始值 上岸殘壓
→ aoikawa: 還有120bar其實剩很多 我下海一個小時上來都還可以剩100
→ aoikawa: 所以「早已經低於120bar」在潛水員眼中是無敵安全值
→ aoikawa: 若想表達殘壓很少的緊張感  建議你下修殘壓值(建議:剩10
→ aoikawa: 比較更可以讓有潛水經驗的閱讀者更能融入故事 ^_^
推 freyajasmine: 推，也謝謝七樓長知識
推 winya: 推
感謝七樓~已修改~
寫作最有挑戰的就是寫自己沒事做過的事情~我會繼續努力的

※ 編輯: silenceseal (219.85.139.2 臺灣), 01/15/2020 20:5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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