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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網址: https://www.reddit.com/r/nosleep/comments/kdxgme/the_man_in_my_basement_takes_one_step_closer/ 原文標題:The man in my basement takes one step closer every week.[Part 13] 是否經過原作者授權︰尚未 未經授權者,不得將文章用於各種商業用途 翻譯時為語句通順有稍作修改,若有錯誤或誤解原文的地方,還請不吝提出。 覺得也許因為我自己原文是一次看完,所以比較沒有那麼多困惑,所以決定把最後兩篇一 起貼出,但這兩篇好長啊--拖了比較久,真是不好意思m(_ _)m ------------------------------------------------------------------------------ The man in my basement takes one step closer every week. 地下室裡的人越來越靠近了 他會從地下室最遙遠的角落開始出現。 // 保羅說對了一件事:精神病院和電影裡不一樣,至少這家如此。相較之下,這裡更像護理 之家。無趣,在攝影機和保全的監看下生活著。沒有電擊、沒有漫長的談話,也沒有邪惡 的護理師頭頭。 電影也說對了一件事:禁閉。特別是頭幾天。我被綁在床上,歇斯底里地叫喊著關於地下 室裡的人的事。喊著睡在家裡以外的地方只會讓他更加強大,賦予他更大的影響力。當然 ,我很清楚這種行為不可能讓別人覺得我很理智,但當你凝視著槍管時,一切都不重要了 。 無論如何,我在幾天後冷靜下來了。思樂康和安眠藥雙管齊下應該也有些幫助。現在只有 一個目標:表現得夠正常,好讓我能被放出去。趕快回家,祈禱能挽救這災難性的違規。 畢竟我不是故意違規,也許入侵者會放我一馬。保持樂觀。 我猜電影還說對了一件事。你越想顯得理性,就看起來越瘋癲。當你相信有個強大的群體 心理/tulpa/想要把你吞噬的東西存在時,很難假裝一切正常。但……我演得不錯。 說實話,我絕對想不到自己會被關進精神病院。在此之前,似乎所有事情都引向一個巨大 而可怕的啟示,似乎終於快要得到全部問題的解答。會有一個最終且恐怖的結論,將一切 連結起來。但現在……我困在像醫護之家的地方,拼貓的拼圖,和陌生人玩UNO。這不是 我心中的終點,或是說,這麼平淡的過程反而令人起疑。我還在等著重鎚擊破幻象,我會 在自己房間醒來,看見衣帽架就在角落。 // 被送進精神病院後,對很多事情的觀點有所轉變。這裡有個人;有強迫症,床邊桌上隨時 都得有七杯水。每杯水都要比前一杯稍微多一點點,但同時他每隔十四分鐘就要喝第三、 第四和第七杯水,再繞著整個病房走三圈。他相信如果打破原則,就會有個用紙做的人從 排氣管爬進來,把他切成兩半。以前我會覺得這種蠢事很好笑,覺得有點病態,但在自己 目擊過、親身體驗過後……簡單來說,我不會再用以前那種目光看待那些在街上遊蕩、無 家可歸的人了。取笑讓你感到不舒服的人事物是件簡單的事,但當你成為那個地獄中的一 份子,就笑不出來了。 保羅有來探望我。至少他試著這麼做。前幾次我沒有同意會面。對我來說,保羅不是保羅 。真正的保羅被他監禁在家裡,苟延殘喘,被綁在病床上,嚴重燒傷到無法辨認。被關在 自己家裡的囚犯。 米契也出現過一次,但同樣被我拒絕了。米契也不是米契。米契死了。成了廚房地板上的 一團人皮。最糟的是,我覺得他們兩個人都沒察覺到這件事,他們都相信自己真的就是自 己。無自覺的分身。 保羅不斷努力,每隔幾天就來訪一次。他甚至自掏腰包支付我的醫療費用。(我幾乎要破 產了,因此很感激這點)。好奇心勝過一切,我終於放棄了,同意與他會面。 我在公共區域坐了下來。想像那種低階高中的學生餐廳。圓桌上擺著還沒拼完的拼圖。冰 冷的塑膠地面上有著灰色斑點。窗邊有個年紀稍長、名叫羅莎的女人,每隔十分鐘左右就 會呼喚護理師,問她們時間。她們會告知她時間,而她會向她們道謝。連續三小時反覆做 同樣的事。在這待一陣子後,你會開始無視這種行為。所有一切最終都成為背景雜音。 門被推開,保羅走了進來。我們眼神相會。他悲傷地笑著,走過房間,拉出一張不穩的椅 子,並坐到我面前:「還好嗎?」 我聳肩。 他點點頭,從外套裡拿出一個棕色信封。他把信封平放在桌上,滑給我:「這不是所有問 題的解答,但應該能幫上點忙。」 我懷疑地拿起信封,並抽出一疊文件--紙張、相片、身分證。 保羅清清喉嚨:「這些是我那間客房裡的朋友的資料,能找到的都在這了。先提醒你,有 些是照片。」 我掃視第一張紙:醫院紀錄,名為勞倫斯.魏澤爾的男人的詳細資料。一張照片:男子身 在越南叢林,躺在輪床上,全身化學性灼傷。翻頁:軍事法律文件,賦予保羅能夠看護勞 倫斯.魏澤爾的權力,得以「監控並治療戰時傷害所留下的長期症狀與其持續造成的後遺 症」的官方許可。翻頁:角落夾了張保羅的照片,比現在年輕許多,手搭著另一個差不多 年紀的男人的肩膀。兩人看起來十分相像,簡直像兄弟。我繼續翻頁,更多文件,更多照 片、身分證明、出生證明。如果這些是假的,那保羅肯定花費了許多時間跟金錢來偽造。 也許入侵者憑空創造出這些東西……我翻頁。更多保羅的照片;他在家中空房設置病床, 有軍方的人在幫忙。我放下文件,看向他:「然後……?」 保羅搔了搔脖子:「我知道這算不上答案,但至少解釋了一件事情。」 我把文件放到信封上,滑回給保羅。「……我開車去米契的公寓,開了四十分鐘出城,看 見一個該死的異形爬出他嘴巴,接著我跑過走廊,結果跑到你家地下室裡……該死,我很 確定我的車還停在米契那裡。然後你說這全是我的想像?」 保羅理解地點頭,回頭看,確定沒有人聽得見我們的談話:「這不是想像,」他說,回過 頭看我:「只有部分是想像。這東西一腳跨在現實與虛無之間的門中,如果你縱容它,它 就會推開這扇門,永不離去。」 我嘲諷道:「那我們在瞎忙什麼?那些愚蠢的規則有何用處?」 保羅靠回椅背上:「我和米契的想法不同。我認為接受它的存在、和平共處是最佳選擇。 米契認為這就是它想要的……正確答案大概就在兩者之間吧。」 「那你為什麼說我能傳給別人?」 保羅看著我,困惑不已。 「在公園裡,」我繼續說道:「你說我可以蓋個艙門,把它傳出去給別人。」 「公園裡……?」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他忘了嗎?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保羅說。 他似乎很誠懇,但我已經不想再被耍著玩了。 「在公園裡時,你說了一個又臭又長的故事,說你如何掉進岩石夾縫裡,在石頭底下看見 一個人,還說入侵者在房子之間挖了一個通道。」 「通道?」 「你認真的嗎?」 「聽著,布蘭登……我不知道你和誰說話,但那不是我……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 專心擺脫這一切。專心讓自己好起來。你越堅強,你的心靈越健康,就越不會被控制住。 就像我以前說的,當我不再喝酒、開始關心周遭的人後,這些瘋狂鳥事就開始遠去。別誤 會了,還是會有怪事發生,但我現在能冷靜面對。你得學會適應。」 「我怎麼能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你?」 「你不能。該死……我也不能。但這也不重要。我在這裡,我存在於這裡。你存在於這裡 。從已知的事情開始努力。」 我沒有回答。 「你離家到現在多久了?」 「兩……三週……」 「有怪事發生嗎?入侵者有出現嗎?你死了嗎?」 我沒有回答,但知道他想表達的重點。 「這不合理。」我說,傾身向前,將手放到桌子上。 「但這就是重點。這東西仰賴困惑、癮頭、恐懼、壓抑……創傷。你越混亂,它越如魚得 水。」 我仔細思索,仍未被說服。 「醫生有幫上忙嗎?」保羅繼續道:「那些藥……?」 我勉強點了下頭。雖然不情願承認,但事情的確不像之前那麼瘋狂了。我平靜許多,變得 比較鎮定。可是,就像我之前說的,這樣也太簡單了:令人不適的平淡,沒有高潮迭起。 「……在我去你家的前一晚,我的車子失速,差點撞上一頭熊。我撞擊護欄,頭撞上窗戶 ……我看見並體驗許多事。看見你在開車,還從你的雙眼望出去。」 保羅點頭,似乎已預期到這個話題:「我不會說這是假的。但這只是記憶片段,是陰謀的 一部份。足以在你腦中創造出一個故事,故事或真或假,但足以讓你沉迷於此,足以-- 」 「--我看見你酒駕。撞上騎著綠色腳踏車的人,肇事逃逸。你……你似乎想掩飾這件事 ……」 保羅的眼神極度認真:「在試著掩飾這種事之前,我會先殺了自己。」他堅定道:「來, 我不會說這件事沒有發生。但這件事沒有發生在這個時空,也沒有發生在我身上。」 「……好……」我說,仍未完全滿意。 「護士?!」羅莎又在窗邊喊著。他們無視她。「護士?!」 保羅張望四周,等著有人去幫她。 「她一直在問時間。」我說。 保羅拉起袖子,看手錶確認時間:「下午五點五十八分。」他對她暖暖笑道。 羅莎看著保羅,彷彿他是天上派來的天使:「……謝謝你。」 保羅點頭,回頭面向我。沉默蔓延。 我清了清喉嚨:「米契跟你說話了?」 保羅搖頭,不。「他只是很擔心你,就這樣。」 「他仍覺得你被控制了?」 「類似吧,」保羅揉著下顎:「……我的意思是,事情不只如此。我也是個爛父親……」 我點頭:「有時你會讓我想起我父親。」 「哦?也是個爛父親?」 我差點大笑:「不,他很好。」 「……他人現在在哪?」 「過世了。」 「啊。抱歉。」 「沒關係。」 「怎麼過世的?」 「肺癌。」 「我爸也是因為癌症過世,但他是肝癌。」 我被奇特的平靜感受包圍,從這場惡夢開始後,就沒這麼平靜過。這感覺讓人覺得,即使 生活如此悲慘,仍值得硬撐著活下去。至少再撐久一點。如果沒有特定目標,就當作看看 還會發生什麼事吧。 我們也聊了豪伊的事。保羅說在入侵者出現之前,豪伊就已經很怪了。也許他是入侵者的 奴僕。也許他像艘監察艇,被入侵者控制,負責監視「新人」。也許他就只是個怪咖,特 別喜歡綠色和字謎。也許最好別管他了。 鈴聲透過廣播系統響起:「現在自助餐廳開始供應晚餐,請按照標誌排隊,與他人距離保 持六呎。」 保羅輕輕用拳頭敲了下桌子:「好吧,我該停止騷擾你了。」 我擠出笑容。 保羅站起:「我不會要求你完全相信我,但請保持耐心。我很樂意常常過來晃晃、探望你 。別做多餘的事就好。」 「……好。」我說,始終懷有疑心。雖然我不信任保羅,或與這件事相關的任何人,我得 承認他的出現讓人覺得不再這麼瘋狂。不再這麼孤單。而且,有人拜訪總比都沒人來得好 ,即便那人可能是入侵者的容器。 「放輕鬆吧,孩子。」他再度微笑,然後走向出口,推開門離去。 // 接下來兩週,保羅每天都來訪。我們玩牌,聊曲棍球、聊政治。有時也會討論關於入侵者 的事,但一天比一天少。保羅最後給了我一些幫助,說服我配合醫師的工作:「反正能有 什麼損失?」 合理的觀點。 保羅要我把醫生想聽的話都說出來。告訴他們,我知道這全是大腦的產物,即使我們倆都 清楚這不全是實話。說那些可以幫助我出院的話,但也不用太急躁。等準備好再離開。 // 現實是一道光譜。 思想與情感中的事物不存在二分法。信仰導致行動,有好有壞。看看宗教吧。我本身不信 教,但震懾於神話思維下所誕生並交織的美麗與醜惡。無論真假,有時信仰本身似乎比其 他事物都更能影響真實世界。我不知道。也許入侵者也以類似形式在運作。自信仰、迷戀 、創傷中形塑出來,將自身從抽象轉化為具體,像是心靈中的病毒。誰知道呢。 // 出院前一天,保羅也來了。醫生認為我已經夠穩定,可以回歸外界生活。我仍覺得自己像 團爛泥,但比較像維持在一個鬱悶、焦慮的狀態,而非一直擔心會有個超自然生物跑出來 殺了我。我和保羅在公共區域玩牌,先贏三局者獲勝。一如既往,他贏了。保羅伸出手確 認時間:「喔,我該走了。」他說,打了個呵欠:「我明天也會過來,載你回家。」 「好……謝了,保羅。」 「沒問題的,孩子。」 // 隔天,保羅載我回家。抵達我家的車道時,我的車理所當然出現在這。奇蹟般地回到它的 停車格,而非米契的公寓前。最好別再細想了。 「所以布蘭登接下來要怎麼做呢?」他一邊說一邊調整後照鏡。 我聳肩:「說實話,我可能會搬到鄉下。」 「真的?我沒有質疑你的意思。」 「我有陣子沒看電郵了,但……我滿確定自己已經失業了。突然間音信全無嘛。」 保羅輕笑:「的確是。不過,這是壞事嗎?」 「我覺得……不算吧。這畢竟不是我最愛的工作。」 「那你現在怎麼辦?」 「不知道。也許回學校讀書。也許重新開始寫作。」 「你會寫作?」 「曾經寫過。」 「那你喜歡嗎?」 「嗯。」 「你之前為什麼停下了?」 「沒錢囉。」 「嗯,如果你搬家,賣掉這裡,應該可以有一筆錢應急吧?」 「是啊。」 「布蘭登,我不會告訴你該怎麼做,但如果你喜歡寫作,那麼至少試試看吧。如果喜歡某 樣東西,就衝吧。比什麼都不做來得好。相信我,我付出代價才學會這件事。」 「嗯,或許吧。」我說,認真考慮。後來回首,這段對話有點奇怪,跟之前許多次談話一 樣,但我當時並未多想。 「好啦,我別再打擾你了。」保羅說。 沉默。我走向門口,停住腳步。「……謝了,保羅。」我說,回頭望著他。當某人可能拯 救了你的人生,你很難找到適合的話語表達。 「你欠我一次。」他說,綻開笑容。 我也回以微笑,轉身開門。我走進家裡,準備關上-- 「--喔,再一件事。」 我愣住,把門打開,對上他的目光。 「我知道你打算搬走,不過……」保羅微微移動身子:「從現在開始,我們有需要時再聯 絡吧。米契也一樣。我不確定原因,但我們在彼此附近時,似乎能餵養這東西。」 我點頭,接著轉身面對自己家。保羅回轉到對街,開進自家車庫。 直到今日,我都無法確定他究竟是保羅、入侵者,或是介於兩者之間。我只知道他幫助我 重回軌道,而我為此心存感激。 我找著鑰匙--眼睛餘光中有東西吸引了我。街道上約七間房子遠的地方:白色的掀背車 ,窗戶貼著隔熱紙。和幾週前看到的是同一臺車。不知道為什麼這會引起我的注意,但它 感覺不合時宜,幾乎像是惡兆…… ……我甩開念頭,轉身進到屋內。料理的香味撲鼻而來。雞湯、肉汁、馬鈴薯泥。豪伊自 己哼著歌。我關上門,正面迎來一扇亮綠色的全新地下室大門。 「喜歡嗎?」豪伊的聲音傳來。我轉身,看見他光溜溜的頭從廚房露了出來。 「是啊,豪伊,很……很棒。」我撒謊了。 豪伊燦笑著走了過來:「我又找到工作了,所以能自己出錢。你讓我待在這裡,至少我能 為你做這點事。」 「謝了,豪伊。」 「……你還好嗎?米契的爸爸有告訴我一些事情。他看起來沒死啊?跟他兒子說的不一樣 ……有些人真的很怪,是吧?」 「……物以類聚。」我說。 「嗯?」 「沒事。」 「--喔,我想到了。」豪伊跑回廚房,並從另一邊跑出來,手上拿著字謎。「九個字, 第三個字母是T,最後一個字是M……一種黃褐色的天然液體,存在於地表以下的地質結 構中。」 我皺起眉頭。單字已到在我舌尖,卻無法說出來。豪伊看著我,眼中充滿期待。我聳肩: 「想不到。」 他的眼裡滿是失望。 「如果想出來,我會告訴你的。」 「當然……當然……沒問題,」豪伊走回廚房,將書放下,樣子看起來像我跟他說他家的 狗死了。 // 隔週我就搬家了。豪伊繼續留下,用新工作的薪水付房租。我答應了。我從沒搞清楚他不 回老家的原因,但他沒提起,我也就沒問。 // 我搬到鄉下,在山中小鎮租了間套房。我仍無法睡在有地下室的地方,但你真的沒辦法說 什麼。重拾寫作也很困難。我開始線上課程、觀看youtube教學,諸如此類的東西。找一 個我不會覺得特別尷尬的地方分享這些作品。奇怪的是,這些經歷其實激發了我,讓我再 次開始寫作。 當然,那些鬆散的結局、未解的問題依舊困擾著我。最後幾週顯得過於愜意,太輕易地脫 離困境。像看不見且仁慈的神出手揮去一切難題。機關神。 但是,我有時仍會懷疑入侵者是否還在控制我。準備著某種未知且懾人的終局;隨時可能 自我揭露的終局。焦慮隱約在所有事物之下遊走,像持續上升的音調,有時幾不可聞、有 時震耳欲聾。我盡可能專注在其他事情上,讓焦慮感離開思緒。不是完全推開,我能意識 到它的存在,但選擇將注意力放到其他地方。學習與之共存。學習接受未知。 不過我承認一件事:我仍舊怕死衣帽架了。 儘管做了這麼多努力,依舊有件事我無法擺脫。這個問題使我夜不成眠。查克發生了什麼 事?一切真如警方所說嗎?某個開夜車過勞的卡車司機?一場可怕的意外?那麼保羅看到 的景象又該如何解釋?酒醉、撞上騎著綠色腳踏車的人。入侵者為什麼要模仿查克被殺死 的聲音?求饒與道歉的聲音。為什麼-- --我讓自己從漩渦中脫離出來。這些問題卡在我腦中,就像刺進手指的木屑。這些事情 ,我正學著與之共存。 // 約六週前,我決定關心查克的母親。撥個電話,看看她現在過得如何;看看她是否還在世 上。花了點時間,但我找到她了。她住在喬治亞州的護理之家。 我在週三晚上打電話給她。 「哈囉?」她說,雖然過了麼多年,聲音幾乎與回憶中相同。 「塞拉諾太太?」 「請說。」 「嗨……嗯……不確定你還記不記得我,我是……布蘭登.米勒--」 「布蘭登?」聽起來她還記得我。 「是的,是我。」 「喔,我好開心能聽見你的聲音!你還好嗎?時間過了好久……」 「……我很好。」 我們聊了一會,談論我生長的城鎮、談論疫情。談論即將到來的選舉以及隨之而來的亂象 。接著,話題突來個急轉彎: 「你父親最近如何?」她問。 「喔,他好幾年前就過世了。」 「喔,我很遺憾。」 「沒事的,我已經釋懷了。」 「是啊……我也幾乎放下查克的事了。但心還是很痛。從未遠去。可是你得學著與之相處 。」 我沒有說話;不知如何開口。沉默懸在空氣中,直到-- 「--知道嗎,認識你之前,查克一直很難交到朋友。」 「……我不知道。」查克總是毫不費力地迷倒我。 「他有點怪怪的,但是好的那種。我們搬家前,其他孩子沒人跟他合拍。但遇到你後?形 影不離。」 「呃。是啊,我也是。」 「什麼意思?」 「不擅長交朋友。」 「嗯。」 沉默蔓延。 「我記得他的離去讓你很難受,」她說:「好幾個月不說話。你父親擔心死了。」 「是啊……謝天謝地現在好多了。」 「真是好消息。我想結案報告也有幫助。」 「……結案報告?」 「什麼?」 「什麼結案報告?」 「……你沒聽說嗎?」 「聽說什麼?」 「……有個駕駛,長途車隊的駕駛,兩年前自首了。過了這麼多年……他跨州送貨時抵擋 不住睡意,所以……」她安靜下來,讓沉默自行將悲劇說完。她吸了口氣後繼續說:「他 承受不了愧意,兩年前自首了。我也見了他,是個善良的靈魂,真的。敏感的靈魂。錯的 人、錯的地方,可怕的錯誤。」 「……他現在人在哪?」 「……他……幾個月前自殺了。可憐的人。鄰居在地下室角落發現他。」 「地下室角落」一詞像水泥牆般擊中我。這與入侵者有所關聯嗎?這與保羅有所關聯嗎? 噩夢般的思緒及無法解釋的景象閃過我腦中。蒼白、腐爛的赤裸屍體,蜷縮在地下室角落 ,頭上套著塑膠袋-- 「--你還在嗎?」塞拉諾太太說。 我停下思緒,深吸口氣。把景象放一旁。別多想,只是個巧合。 「希望他的家人沒事。」我說。 「我也這麼想。」 陰謀的線索如魚餌般在我眼前擺盪。這肯定與入侵者有某種程度上的關聯,肯定與那些規 則有關-- 「--他叫什麼名字?」我問,不由自主。 「嗯?」 「那個司機。」 「喔……呃,梅森……應該是梅森.帕克。」 「……嗯。」不認得。 詭異的沉默。 「……好啦,布蘭登,很開心能聽見你的消息,但遊戲之夜快要開始了,我可不能遲到。 」 「當然了,我也很開心能聯絡上你,塞拉諾太太。」 「保重身體,隨時都能打給我。好嗎?」 「好的。」 她掛掉電話。 我坐在辦公桌前。汽車燈光自窗外射入,掠過漆黑的牆面。雨滴的影子遍布屋內,接著回 歸黑暗。我又深吸口氣。吐氣。盡可能保持鎮定。運用從保羅那裡學來的技巧: 聯想遊戲。 為你看見的三樣東西命名:書櫃、白色牆面、棕色書桌。為你聽見的三樣東西命名:打在 窗上的雨聲、外頭輪胎摩擦路面的聲音、樓上鄰居的腳步聲。為你感覺到的三樣東西命名 :腿碰觸椅子的感覺、電暖器照在小腿上的暖意、呼吸時襯衫碰觸身體的感覺。為你聞到 的三樣東西命名:咖啡、汽油、燃燒毛髮-- --無法抵抗的恐慌自地面升起,鑽進腳趾、傳上雙腿、通過脊椎、進到腦中。恐懼引發 的化學效應。感覺到某種絕對邪惡……絕對滿懷惡意但超過人類所能描述的存在,就站在 我的身後。我想像有雙手臂:長的超乎尋常,從房間陰影中伸展出來,不自然的大手、過 多指節的手指,朝我的脖子伸來,亟欲將我拉到地上,穿過地面、穿過泥土,深至現實的 表層之下。將我困在看不見的屏障中,在無法逃脫的水下壓力中窒息。強迫我一面掙扎著 獲取空氣,一面看著上方的世界繼續移動,丟下我。上方的世界繼續運作,宛若我未曾存 在。永恆的折磨。 我轉身,預期看見無法描述的事物。但什麼也沒。沒有入侵者、沒有衣帽架、沒有被釘子 和線纏繞住的男人。只有空蕩的套房。橘黃的車燈掃過:緩慢駛過的燈光照亮廚房、照亮 前門、照亮我。像是深水潛艇偵測海底的光線。一切回歸淡黃月光的昏暗。懸掛的窗簾旁 --對街霓虹招牌閃著微弱的綠光。 我嗅了嗅。 汽油與燃燒毛髮的氣味消失了。也許從未出現過。我再次深呼吸並吐氣。全是大腦的產物 ,或者保守地說,大多都是大腦的產物。但這仍只對了一部分。如果這幾個月的經歷有教 會我什麼,那肯定是:沒有唾手可得的好事。至少沒這麼簡單。我試著壓抑、試著忽略, 但我知道有東西遺漏了。至今有塊拼圖也許有、也許沒有被找到過。我知道一切尚未結束 。深呼吸。吐氣。 我轉身面向桌子,翻開筆電-- --開始寫作。 // // // .-. . -- . -- -... . .-. . -.. .-.-.- -- ※ 發信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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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be: 頭推啊啊啊 終於等到! 02/01 03:40
IBERIC: 推 02/01 07:53
dream0603: 推感謝翻譯!但這故事真的好拖戲喔QQ 02/01 07:58
BusyBee9939: 總算、感謝! 02/01 08:52
angelicmiss: 推~ 02/01 09:36
soranosakana: 推 02/01 12:31
Narawan: 推 02/01 14:49
janea0358: 推 02/01 15:04
jingmzs7: 終於等到了~~ 02/01 16:10
taiwancola: 感謝,但很多都混亂了 02/01 22:21
taiwancola: 我說我 02/01 22:22
Veronica0802: 推 02/14 0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