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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三 那個女人
「您好，傳票送達。」彷彿從廣播傳出的渾厚女嗓，電的供品君渾身酥酥麻麻。
供品君看向來人，身高不算高，約莫一六五，年齡有些難猜，有種與外貌不符的滄桑眼神
，穿著寬鬆上衣及鮮豔的長裙、腰間圍著一片網狀珠鍊的女人款款走來，珠鍊隨著婀娜的
步伐發出細碎的聲響，頸項上掛著一串小拇指般大小的紅珊瑚項鍊，耳際別著同款配飾，
豔紅的珠子襯得女人臉龐更加白皙。
「小姐，有什麼事嗎？」供品君最喜歡這種熟女姊姊了，以往看到這樣的姊姊就會立刻黏
上去搭訕。
自從上次纏著蘭姑姊姊被小虎老大巴過後，供品君只要離開矮牆服務處範圍，就會被鄰近
的同仁通報小虎隊長。
難得有自投羅網的熟女姊姊上門，供品君站起身來，不停地搓著手心的汗，想抑止心底的
興奮。
「楊君偉，傳票送達。」女人遞出一紙文書。
老楊打自聽見女人的聲音，就像是眼前被畫了一條直線的公雞，進入強直靜止狀態，雙眼
發直、僵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地。
供品君見狀推了下老楊肩頭，老楊卻像是學校門口的蔣公銅像，八方吹不動，供品君看老
楊竟然這麼不給面子，讓他在熟女姊姊丟臉，打算晚點再來修理老楊。
「這位小姐，歹勢，還不曉得妳的芳名？」供品君伸出右手，表示友善。「供品君。」
「......卓瑪。」女人空出一隻手，虛握了供品君便急急鬆手。
「是這樣的，老楊他剛死喔，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這樣吧，我是矮牆服務處的駐守員供
品君，妳先跟我說說情況，能處理的我就先處理。」供品君涎著臉討好地看著熟女姊姊。
「麻煩您。」卓瑪將文書轉遞給供品君，指著簽收處。
「好好好，這個容易。」供品君匆匆抓起老楊的大拇指，沾滿紅通通的印泥，胡亂地在紙
上一按。
卓瑪見簽收完畢，放下傳票信封，伸手想拿回那張簽收回執，那張紙卻被供品君一把抽回
，高舉在自個兒頭上，供品君等著熟女姊姊搶紙條倒在他身上，可惜卓瑪不吃這一套，冷
眼看著供品君的幼稚行為。
「不然，回答幾個問題吧。」供品君憑著傲人的身高，享受著俯瞰熟女姊姊的福利。
卓瑪細緻的臉龐蒙上一層白霜，仰頭用銳利的眼神一刀刀凌遲著不知死活的供品君。
「幾歲？住哪？職業？」供品君視而不見卓瑪的不耐，反倒閉起眼偷偷聞著卓瑪身上飄來
的清香。
等了片刻都沒聽見卓瑪回應，香味卻又更近了些，於是供品君又再問了一遍。
「幾歲？」「住哪？」「職業？」
「六十二。」「福德祠。」「警衛隊小隊長。」
「六十二？保養的這麼好啊？嘖嘖......欸，不對！妳誰啊？」供品君急急睜開眼。
眼前一隻五彩斑斕的大雲豹，豎起全身的皮毛，鼻尖的熱氣噴在供品君臉上。
「呀啊啊———老大，哩金變態，靠我這麼近幹嘛？」
小虎舉起碗公大的前掌拍倒供品君，結結實實地幫供品君做了一次骨頭嘎吱作響的深層按
摩。
「讓你騷擾女性，讓你色心不減，上次的教訓還吃不夠對吧？」小虎來回踩踏，每說一句
就重重的踩一下。
「我沒有啊！老大饒命啊！」
卓瑪趁著供品君鬆手，抽回了簽收回執，向小虎點了頭，悄悄地離開服務處。
「你誰不好招惹，偏偏要去鬧卓瑪。」小虎從供品君身上離開，跳上椅子，用尾巴將自己
纏了一圈。「我這是救你。」
「不給我靠近蘭姑姊姊就算了，這個姊姊這麼香，不能讓我跟她聊一會兒嗎？」
「好啊，你去吧，有事別賴我頭上。」小虎頂著一張貓科動物的臉，似笑非笑地。
「還有，你不知道吧，她是雨豆姊的人。」供品君被小虎冷笑著看得直發悚。
「老大，你笑得超陰森的，是不是要變異了？」
「少囉嗦，楊君偉的初調表先給我。」
供品君乖乖上繳老楊的調查表格，備註部分稍早已填上「尚有疑慮，待查。」的文字。
「什麼疑慮？」
「就、老楊說他沒有跳樓。」兩人的視線看向老楊，才發現老楊正簌簌發抖，全身冒著冷
汗喃喃自語。
「沒有跳樓......我沒有跳樓......那個女人......是那個女人......。」
「欸，你怎了，哪個女人？」供品君走過去搭著他的左前臂，卻馬上被老楊甩開。
「不要過來，幹，不要過來，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老楊瞬間後退三大步，雙手環抱著
身軀蹲下，開始尖聲嘶吼。「嘎啊啊啊———放開我，他媽的賤女人不要碰我！」
老楊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小虎和供品君覺得疑惑，尤其供品君覺得奇怪，問話時雖然傻了
點，卻沒有這樣發瘋過，若是說身體的接觸，剛才碰過肩膀跟手也沒事啊？
「吼———」
小虎衝老楊發出一記響亮的吼嘯聲，隨著聲音漸微，老楊的尖叫聲也隨之消停。
這時，供品君不知道從哪兒拿出改良版的鎖魂鍊，套在老楊腰間，老楊越掙扎鎖圈縮得越
緊。
由於鎖魂鍊專治鬼魂，平時也只有碰到無法講理的鬼魂才會拿出來用。一般來說，地基主
、孤魂野鬼碰到可是會四肢無力的，因此供品君試著將鍊條，固定在一根長竹竿前端，拿
著鎖魂鍊的供品君活似捕狗大隊的隊員。
老楊被鎖魂鍊束縛的死緊，一傢伙倒在地上，小虎輕輕的踩上他的肩頭，舔了他臉頰兩下
。小虎舌上的倒鉤讓老楊一陣顫慄，溫熱的觸感接觸到空氣，瞬間變得冰涼。
兩分鐘後，老楊終於恢復正常。
以往的經驗看來，自殺的鬼魂通常有心結，碰觸到這一塊就很容易狂暴化，散發著不甘、
憤怒和悲傷。可是老楊不一樣，表現出強烈的恐懼，導致防衛機制啓動，像是眼前出現摧
毀心靈的事物，感到絕望、進而崩潰。
「唉。」小虎也絕望了，這樣的情況問下去只會造成反效果，讓魂魄損害的更嚴重。
「老大，幹嘛嘆氣？這不就鎮住了嗎？」
「才碰一下就這樣，我要怎麼查證問案，要不碰他去突破心防嘛，我又不是心理學專家。
」小虎奉行簡單粗暴，討厭麻煩。
「老大忘記阿仁啦？」
這時小虎才想起，前幾年鬼門開在曉仁館，加上一波波的寒流引起憂鬱症大發作，原本學
生一個接著一個尋短，還是阿仁才止住這波自殺潮。
「呃，彩虹療法對這傢伙有用嗎？」
小虎想著那年，天氣一直很不好，陰雨綿綿，加上寒流來襲，沒病都要被凍到生病了。阿
仁說，生活中的小確幸可以提高求生意志，於是校園各處出現了一道道彩虹，校內師生紛
紛拍照上傳社群網站，一度上了校訊頭版，原本無精打采的人們開始關注生活周遭的美好
，並熱衷與身邊的人分享，這一系列的彩虹照拯救人類的行動，被戲稱為彩虹專案———
阿仁的彩虹療法。
「哎唷，死馬當活馬醫咩，除了彩虹療法，阿仁一定還有其他招。」
「好吧，阿仁應該在鵲巢服務處，帶上楊君偉。」
「是！」供品君迅速整裝準備甩鍋、噢不、是交接給阿仁。
*** ***
鵲巢服務處。
距離曉仁館最近的警衛隊服務處，本體是組石桌椅，旁邊有個小小的生態池，環繞著各色
花草樹木，隱約能看見一座小橋在池上，小橋正上方就是所謂的鵲巢。
藍鵲從巢裡探頭出來，告訴正在石桌椅上辦公的隊員們小虎來了。
「隊長好。」「老大。」
「阿仁，最近手上有比較急的案子嗎？」
「目前沒有，這件大概幾天要呢？」阿仁看見楊君偉心裡大概有底了。
「三天，三天後他得去雨豆姊那兒報到。」小虎努努嘴，讓供品君解釋情況。
阿仁接過傳票，確認承辦人是卓瑪後，回以小虎一個明瞭的表情。
阿仁讓同事與供品君在石桌這邊辦交接，帶著小虎走上橋，並施以遮蔽，只見一陣大霧朦
朧了兩人身影。
「您要細查？」阿仁試探性的問著。
小虎輕輕頜首。
「有門路查嗎？雨豆姊似乎不知情，務必仔細些。」
「目前......藥局那棟樓的地基主清梔借住在曉仁，或許跟她說的異狀有關。」阿仁斟酌
著字句，卻不敢把話說死。
「異狀？」
「大約四個月前，藥局的卓瑪將結界範圍擴大至三樓，原本清梔只需要迴避二樓卓瑪的房
間與工作室，現在卻連樓梯間都進不去，供奉也停了，虛弱的連形體都要散了。」
想到小蓮費盡心力離開棲地，帶來清梔的口信，阿仁不知道跑了多少手續才得以帶出清梔
，他憑著微弱的氣息尋到清梔，被憋屈地塞在鐵卷門和玻璃窗之間的縫隙裡，仰不見天、
俯不著地，這對植物化靈的清梔著實是種虐待。
「清梔醒來只提到卓瑪帶來一個女孩，身上沾染著與卓瑪相同的氣息，兩人貌似計劃著什
麼，當她進一步想了解氣息的源頭時，就被趕出結界了。」
「那個女孩可能是欣璇，查查看，我知道不容易，若她們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小虎不敢再想下去。
「......我盡力便是。」阿仁勉強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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