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寄生-4

[anywell8081 (什麼都好)]

大家好，我是什麼都好，

抱歉消失了那麼久QuQ


---


姻婆也有過年輕的時候，那時還是個年輕姑娘的她自然不叫姻婆，她喚做阿伊蓮，在她們
的古族語，這是美好姻緣的意思，阿伊蓮家裡除了父母，還有一個妹妹、兩個弟弟，身為
大姊的阿伊蓮早早就學會照顧弟妹、分擔家裡的家事，不讓父母擔憂。


阿伊蓮的部落被樹海圍繞著，據說在此落地生根已經數百年了，她自小就沒見過除了族人
之外的人。

部落內約莫五百餘人，也算頗有規模，部落內自給自足，農業、狩獵都發展蓬勃，家家戶
戶各司其職，以物易物、互相幫助，唯有一些部落內無法自行生產的物品，才會由特別被
篩選過的族人們，不定期越過重重樹海，到外邊的世界去帶回。


包括阿伊蓮在內，沒有人對樹海外的世界感興趣，或者說，部落就是全世界。出去與外界
交涉的族人都是由族長獨自培訓出來的，他們總是默默地出發、默默地回來，也不會去談
論外面的世界如何。


身處樹海之中，這片一望無際的叢林就是部落的母親，部落裡的每個族人從小就與各種植
物為伍，什麼植物能食用、什麼樹皮能治病、什麼果實有毒、什麼藥草混合清晨的露水會
成為助眠藥……這些都是再簡單不過的常識，他們仰賴樹海維生，並心存感激。



「阿伊蓮，晚些會下雨，妳去顧一下弟弟。」母親在離家不遠的溪邊洗滌衣裳，突然抬頭
看看天空，向屋內的阿伊蓮喚道。


明明外頭還晴空萬里，阿伊蓮卻沒有絲毫懷疑，應了聲向外走去。


部分女性族人在成親之後，就會喚醒看見部分未來的能力，這在部落是稀鬆平常的事，為
什麼只有女性？為什麼要在成親之後？

自古以來便是如此，從來沒人有過疑問。而能看見的未來因人而異，阿伊蓮的母親就對天
氣的變化特別敏感。


阿伊蓮帶著遮棚走到弟弟身邊，溫柔地在周圍的樹枝上架好了棚子，確保不會有雨水弄濕
弟弟。


「快了呀，你長得比力藍還快呢，約莫再兩個月就能看見你了吧。」阿伊蓮輕輕撫摸著弟
弟，充滿著期待，大弟力藍當初硬是撐了十四個月，家裡可是著急得很，但等力藍出來後
卻一鼓作氣地長大，現下身高已經拚過大他一歲的二姊了。


小弟的繭很漂亮，深綠色透著光澤，藏在樹枝間彷彿一顆巨大的綠寶石，其他人看見了都
會不由自主地稱讚。

族人都說，孩子未來長得如何看繭就知道，雖然這種說法多半帶了點迷信，但阿伊蓮仍然
盼望著小弟可以驗證這個說法。


周圍的樹海、部落的樹上，處處可見一顆一顆的繭，那些都是下一代的族人，沒有人會特
別將繭圍起來或多加保護，因為部落內沒有人會去傷害這些繭，掛在高處的繭一般動物也
觸碰不到，即使是勾到了，繭堅硬的外殼也足以自保。


部落裡的每個人都是這樣誕生的，男性與女性結合後，若是成功受孕了，約莫一周後，女
性會排出一顆不超過雞蛋大的幼繭，剛出生的幼繭都是灰白色的，而父母會找一棵合適的
樹──最好是足夠茂密、能夠遮陽避雨──然後將繭細心掛在枝幹間，任由他自行成長。


每顆繭的成長速度不同，大概在一個月後就會慢慢變色，大多是深淺、光澤不一的綠色，
這也是為什麼要將繭放在樹上的緣由，綠色便是天然的保護色。

而這時候也差不多可以判斷出孩子的性別，女孩的繭會長得圓一些，男孩的繭則偏向橢圓
。

對於繭的成長，長久下來大家總是會有些迷信的，例如光澤越漂亮的繭、孩子未來會生得
越好看，若是橢圓形的繭有一頭略尖，裏頭的男孩多半孔武有力、若是兩頭都偏尖，這孩
子未來很有可能會被篩選為能夠出去外界的特別存在。


若是繭的顏色深一些，族人會說這孩子長大後必定獨當一面，顏色淺的呢，就說孩子會乖
巧懂事。

每個孩子都曾聽過父母描述自己當初是從什麼樣的繭中出生的，然後說孩子的哪些特性早
在繭中就看得出了。

有些長得迅速的繭，到了三個月就已經成熟了，但若是慢慢長──例如阿伊蓮的大弟力藍
──長到十四、十五個月的孩子也有的，所以父母從不急迫，任由繭自在生長。


到了繭成熟的前幾日，即使是看不見未來的母親，也能夠感知到時候差不多了，到那時，
一般家庭便會把繭自樹上帶回家中，靜靜等待孩子的出生。


時候到了，孩子會自內而外，將數月以來保護自己的繭慢慢地吞食掉，這一天是孩子的誕
生日，父母會為孩子取名，抱著孩子走遍部落一周，宣告自家的孩子已經正式出世。


等孩子長大了，父母會告訴孩子，當初他還在繭中時，是在哪顆樹上生長的，孩子牢牢記
住，並告訴自己未來的子孫。

等孩子逐漸長大、衰老、死亡的時候，他的後代會將他裸身埋葬在那棵樹下，將自己的養
分回歸給樹與大地，使自然生生不息。

這些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再稀鬆平常不過的日常。





「阿伊蓮，再過兩日我要第一次去外頭了。」

烏木日早了阿伊蓮一日破繭而出，倆人自小青梅竹馬長大，烏木日正是族人謠傳「長大後
最適合出去外界的勇士」，他的繭是濃厚的深綠，兩頭帶尖，出生後的哭泣聲也比一般嬰
孩更加響亮。


這樣的烏木日，自十歲起便每天至族長家訓練，訓練的內容連阿伊蓮都不知道，因為每個
與外界接觸者都被族長下了封口令，平常時候不可隨便提起。


烏木日受了十五年訓練，終於受允許加入這次的遠行，同行的三名族人都是經驗豐富的老
手，他們這趟要走的距離也不遠，可以說烏木日這趟算是見習來著。

「你回來後能跟我說說外面的樣子嗎？一些些就好！」阿伊蓮笑著道，帶著點撒嬌，烏木
日與阿伊蓮從小一起長大，倆人像親兄妹一般親密，身為長姐的阿伊蓮也只有在烏木日身
邊能夠袒露自己任性的一面。


「妳明知道是不可以的。」烏木日一臉為難，剛直的他在族長的命令與阿伊蓮帶著央求的
眼神中衝突著，他正色道：「阿伊蓮，而且倘若族長說的都是真的，外面的世界沒有什麼
值得一提的，我從小就覺得部落是一切，這些年來更覺得外頭沒什麼好嚮往的，只是既然
這是我的使命，我就必須去做。」


阿伊蓮慧黠的雙眼眨了眨：「外頭也有住人，那些人會一些我們不會的技術，那些鐵鍋啊
、銅壺啊，我們這兒沒有這些東西，你們每回運出去的那些藥草，肯定也是他們沒有的吧
，才能夠交換，這些事兒用想的還是推測得出來的。」


烏木日嘆了口氣，伸出粗厚的大掌摸了摸阿伊蓮的頭：「妳就是腦袋瓜聰明，是這樣沒錯
，但還有些事情……我們是完全不同的，那些不同，不知道也罷。」


阿伊蓮哼著歌，沒有繼續追問，只是將手邊用花草編織而成的一個圓圈掛到了烏木日的衣
帶上。

就如同由樹海圍成一圈的部落一般，人們相信圓圈能夠帶來守護的作用，烏木日提不提外
面的世界如何都罷，她只要他平安歸來。




烏木日及其他前輩在兩天後悄悄地出發了，帶頭的是剛過五十歲的以農，他已經往返這條
路線二十幾年了，是隊伍中經驗最老到的，另外，他的外語也非常流暢，是隊伍中負責與
外界人溝通的橋樑。

渡過樹海的過程其實非常寫意，樹海是他們的母親，走在裡面令人感到舒適，他們整整走
了四天才越過整片樹海，烏木日還覺得依依不捨。

樹海的另一頭是連環三座山頭，他們憑藉著每天訓練出來的強壯體魄，也輕鬆地越過。


接著烏木日看見了傳說中的城鎮。

「好了，從這裡開始，換上他們的服飾吧。」以農沉聲道，他們還離城鎮很遙遠，但以防
萬一，還是先改裝為佳。


雖然練習過非常多次如何穿著外界人的日常服飾，烏木日還是覺得綁手綁腳的很不方便，
尤其是那袖子甩呀甩地，弄得他渾身不對勁。


城鎮就如同他聽說的一般，許多房子都是用一種紅色的石頭堆疊而成的，那叫磚頭，比起
木製的房屋要來得堅固許多──但部落裡使用來建造房屋的樹木，只要準確找到樹幹之間
包覆著樹液的縫隙，用刀劃破放乾樹液，樹幹本身也會變得像石頭一樣堅固。


城鎮很吵雜，許多人挑著擔子、或在攤位上大聲叫賣，孩童四處奔跑玩耍，除了服飾、髮
型不太一樣，這些外界人看起來與他們實在無異，但烏木日是聽過族長詳細解釋過的，他
知道他們本質上有非常大的不同。


烏木日的外界語學得很是不錯，周圍人們的對談，八成他都聽得懂，他邊側耳留意著四周
都在聊些什麼，邊跟著熟門熟路的以農在城鎮中穿梭、尋找他們這回要帶回部落的物品。


「……他們又來啦，這次人好像比較多？」

「那小夥子是生面孔吧？挺年輕的。」


耳尖的烏木日聽見有些人悄聲談論著他們，看來即使穿上外界人的服飾，留神一看還是能
看出他們不是本地的人。

烏木日心下不太舒服，在部落裡，沒有人會在一旁竊竊私語談論他人，大家都是直來直往
有話直說，像這種被窺伺著的感覺，他不習慣也不喜歡。


以農先是到了一間藥草舖子，向老板熟識地打了招呼，將打包好帶來的藥用植物一包包地
放到櫃檯上。

「你們來啦！太好了！上回那個治咳嗽的藥草效果很好，老早就銷售一空了！下回可以給
我多帶一些嗎？」

烏木日知道那老板說的藥草，在樹海內的湖邊生長了滿山滿谷，但外界似乎沒有的樣子。

「這回也有準備，上次您說日子變熱了、蚊蟲開始肆虐，我們也調配了可以止癢消腫的藥
。」以農打開其中一包藥，仔細跟老板說明用法，配方則略過不提，反正以這兒的材料也
是配不出的。

老板大喜過望：「太好了！這絕對能大賣！你們住的那座山頭可真是寶庫，這些藥草見都
沒見過哪！」

接著他壓低聲音道：「我會給你們好價錢的，請千萬不要將這些藥賣給其他藥草店了，希
望我們的合作關係可以長長久久，您也同意吧？」


烏木日也不喜歡老板口氣中帶著的──那叫諂媚嗎？外界人很自私，不懂得共享，但這也
是他第一次親眼見識，他不懂，有好東西不就應該要與所有人一起分享嗎？為什麼要獨佔
起來呢？


烏木日開始想念部落，這個外面的世界雖然很大，但好沒意思，他想念起阿伊蓮。




烏木日在十天後回到了部落，剛回來的前幾天，阿伊蓮感受得到他有些鬱鬱寡歡，多半是
與這趟旅程有關吧？但阿伊蓮也不多過問，只是釀了烏木日一向喜歡的果釀酒，希望他能
打起精神。


烏木日抬頭看向天空，明明在部落裡、在外頭的世界，看到的天空長得都一樣，為什麼活
在這片天空底下的人會如此不同呢？


族長已經說了，下一次的出征，烏木日也要參與，他光想到就覺得提不起勁。

他不想離開部落、不想離開阿伊蓮、更不想去與外界人打交道。

自小到大他受的訓練與教育原本還令他半信半疑，但光是一趟出征，他就發現了族長說的
都開始被一一驗證，他不想要再看見更多，然而過往族長說過的話，卻在他腦海中開始重
播……



「烏木日，你首先要有一個非常重要的觀念，就是絕對不可以讓外界人知道我們住在哪、
跟他們哪裡不一樣……」



「他們會認為這樣的我們是怪物。」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42.73.103.16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marvel/M.1619171987.A.183.html
推 molly44166: 推
推 rnmrn: 等好久了 推推
推 Snowyc: 感覺是很棒的村落呢
推 white1991120: 推!!!!
推 garrut: 期待後續！！
推 lonesomefrog: 推推
推 jplo: 推
推 Mieke: 好特別的題材，想看下去
推 arnus: 喔喔終於有續篇了，推推！！！
推 pingfire: 推
推 bluesky76: 終於等到了！！！！
推 grassbear: 推
推 hsuan7587: 推
推 yaokut: 推，期待下一篇～
推 deedeedee: 推
推 kenyin: 推～～好好看
推 ifangho: 推
推 jan801123: 推
推 yjeu: 好看推
推 cutiefive: 推
推 IBERIC: 推
推 Mstraveler: 推！等待是值得的，好好看！
推 wendylei: 終於出了，推
推 shnshn: 推
推 leavetime: 推推
推 eroh210: 等到推
推 Miller628: 推
推 Czsbdfi: 推
推 greywagtail: 有趣的設定
推 greywagtail: 是說他們部落的嬰兒牙齒是不是超硬
→ leisurely1: 長在樹上是參考十二國記的吧？
我沒看過十二國記捏QQ 如有雷同真的是巧合……
推 beastwolf: 推
※ 編輯: anywell8081 (42.73.45.34 臺灣), 04/28/2021 17:27:46
推 iforlove: 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