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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經授權者,不得將文章用於各種商業用途 楊齊的畫室確實離公車站很近,大約五分鐘腳程。 風雨很大,對於冬天總是乾冷的上海顯得特別異常。我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頭上,一路小 跑步躲著簌簌下的雨,濺起的水花沾濕褲腳,我卻也沒心思顧及。 循著手中的地址,走到一棟轉角處四層樓高的老紅磚房,一樓是間年代感十足的照相館, 我往二樓望去,斑駁的窗台被狂風吹的隱隱作響,屋內透著一絲昏黃的光線。 我沒有猶疑太久,便抬起腳步準備往走上去。 一樓照相館老闆正要收店,他一手拿掃帚,罵罵咧咧地掃著被狂風吹得滿地的落葉,看到 我站在樓梯口時他神色狐疑,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後又叨念了幾句,轉身繼續掃地。 我站在畫室門口時,楊齊正好開門,每次見到他總是一身瑩白,單薄的像是走在外面的狂 風一吹就會倒。 「請進。」他淺淺一笑,側身讓我進到屋內。 畫室裡面比我想的還小一些,大概半間教室不到的空間,擺著好幾個畫架,大部分都蓋著 白布。 地上散落著未乾的畫盤跟一些畫到一半拋棄的未成品,有素描、有油畫,筆觸細膩,色彩 鮮明,即使都是未成品,還是看得出來楊齊確實畫得有那麼兩把刷子。 「不好意思,昨天臨時有事提前下車。和妳說的時候聽見妳有回應,還以為妳有聽到,沒 想到害妳睡過頭了。」 他纖瘦的手掌還沾著已經乾涸的顏料,摸了摸後頸,他滿臉抱歉,誠懇地看著我。 我搖搖頭,畢竟這不是我來找他的原因,也沒打算和他追究。 「昨天下車太匆忙,不小心把妳的東西拿走了。」 「但因為今天有點忙,只能請妳跑一趟,抱歉。」 「沒關係,我剛好沒事。」我看著楊齊晶透清澈的眼睛,撒了謊。 「嗯,那妳等我一下,我把手上的工作收尾一下,就拿給妳。」 「不急,你慢慢來。」 他拉了張椅子讓我坐著等,轉身進了畫室裡的小房間:「妳可以隨便看看,外面風雨太大 了,不急的話我們等等一起打車回去。」 「嗯。」楊齊的聲音從小房間裡傳來,我隨口應了聲。 身旁的矮櫃上擺了幾張照片,最左邊的照片是一個小男孩拿著一幅畫,小男孩神色和楊齊 很相似,只是小時候的他似乎比現在更病氣一些,身形也顯得有些贏弱瘦小,照片裡的小 男孩眼神有點怯生生的。 越往右邊的相片,小男孩越長越大,神情也不像小時候那麼膽怯了,逐漸長成了現在一股 少年獨有的自信,但照片裡面卻始終只有楊齊。 我忽然想起第二次見面時,他說家人都已經不在了。 心裡有些酸澀,我將目光移開。 面前畫架上擺著畫室裡唯一沒蓋布的作品,是一幅水彩畫,裡面畫著一個綁了兩個小馬尾 的女孩,一身潔白洋裝,乾淨耀眼,坐在石頭上,周邊是碧綠如茵的遼闊草地,面前一彎 清澈的湖水,水平如鏡,映著藍藍的天。 我從沒有看過筆觸如此細膩水彩畫,畫中只有小女孩的背影和微微的側臉,肌膚紋理水嫩 生動,她身上那件白色絲綢洋裝,柔軟光滑,,裡面豐富的顏色層疊,鮮明的好像眼前真 的有一潭明亮澄淨的湖水,彷彿還能聞到淡淡的泥土味與青草香。 我盯著這幅畫看得有些入神,除了畫得確實好之外,總覺得這畫面有些眼熟,感覺在哪裡 曾經見過這幅畫。 這時突然聽見窗外一道白光閃過,隨即一聲巨響轟地砸下,外頭的狂風捲著暴雨,伴著雷 鳴越發猛烈。畫室裡的白燈閃了閃,老舊房子在瓢潑雷雨壟罩下散發著一股微微的不安, 頭上的木條隱隱傳來被風雨吹得搖搖欲墜的嘎吱聲。 我忽然發現,楊齊進去房間好像有段時間都沒發出動靜,與外面的傾盆大雨相比,畫室裡 面安靜的讓人有點坐立難安。 「楊齊,你東西拿好了嗎?」我挪挪身子朝著房間喊道。 半响後還是沒有回應。頭頂上的燈再次閃爍,然後陷入黑暗。 「楊齊?」突如其來的黑暗讓我心臟猛跳一下,我對著小房間的方向再次喊道。 「好像停電了,妳別動,我找下手電筒。」楊齊的聲音從黑濛濛的深處傳來,聽到他的回 應讓我狂跳的心臟稍稍緩了下。 窗外雷電仍在不停著閃著,交錯的電光讓眼前畫面有些殘影交疊,看起來像是一格一格的 動畫,再加上延滯而至的雷聲,莫名詭譎。 又過了一陣子,房間裡仍然沒有動靜。 小小的空間裡只剩下不時傳來的雷電聲,以及我因為緊張而略為急促的呼吸。 我猶豫半刻後,決定摸黑往房間的方向移動。 雖然距離不遠,但因為畫室裡擺滿了畫架,地上又有許多畫具,我只能靠著不時的閃電, 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得極慢。終於快走到小房間的門口時,楊齊正好掀開兩條灰 藍色門簾,從裏頭走了出來。 「抱歉,讓妳久等了,走吧。」楊齊原本就白的透明的膚色,現在看起來更加蒼白。在黑 暗中,他將一個紙袋交到我手上,我不經意碰到他的掌心,冷得不像話。 拿過那個紙袋,袋子裡是昨天胡伯交給我的鐵盒。今天白天楊齊打電話到店裡,說他不小 心拿錯了東西,把我的鐵盒給帶走了,問我今天有沒有空去他畫室取一趟。 我跟他道謝後,他淺淺一笑:「妳等我一下,我拿個東西我們就走。」他說完轉身掀開門 簾,窗外再度落下一道閃電,照亮楊齊身後的那個小房間。 藉著那瞬間的光亮,我看見有甚麼東西在他身後一閃而過。 密密麻麻的,只是一瞬間的光亮,卻也足夠把那些東西看清楚。 我怔在原地,手腳麻木。 沒多久後楊齊出來了,我額角上冒出細細綿綿的汗,卻還是盡量假裝自然的盯著楊齊的雙 眼,手心攢出一片冷汗,臉上的笑容也有點僵,努力維持聲音裡的平靜: 「不好意思啊,我有點怕黑,我們可以趕快回去嗎?」 「好,我收拾一下。」楊齊點點頭。 他像是沒留意到我——或者是說這一切的異常,他自顧自的從地上拎起裝滿畫具的包包, 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在黑暗中摸索著走向門口。 我拿著紙袋,沉默且快速地在楊齊前頭走出畫室,電力還沒恢復,樓梯井裡一片昏暗,長 長狹窄的樓梯像張黑森森的血盆大口,等著獵物一步一步走入。 「對了,昨天聊到一半的仕女畫,還有興趣想聽嗎?」聽他提起那幅畫,我心臟一跳。 其實今天會決定來找楊齊,取回鐵盒是其中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就是想把昨天關於那幅 畫的故事給聽完。 我點點頭,他輕輕笑了一下:「好,回家路上我再繼續說。」 沿著樓梯慢慢走下去後,一樓的照相館早已經打烊,整條街道似乎都斷電,連交通號誌都 失靈,汪洋大雨中整片漆黑。 雨勢仍是磅礡,因為號誌失靈所以充斥著此起彼落的喇叭與謾罵聲,呼嘯而過的車輛濺起 滿地水花,楊齊一手幫我撐著傘,一手往車道上攔出租車。 畫室的位置不在幹道上,又因為暴雨天的關係,路攔的車本來就不多,會經過這條巷弄的 大多車上都已經有乘客。 在狂風暴雨中等了好一會兒,終於來了一輛老舊的豐田,一上車就一股濃厚的霉味,讓人 想直接轉身離開,但這天氣實在難叫車,想想現在的狀況,也只好硬著頭皮往裏頭坐。 「師傅,到宜湘路那兒。」一關上車門後立即阻絕外頭的暴雨聲,楊齊拍了拍前座座椅, 師傅若有似無的應了下,車子便開始前行。 隨著車在雨中緩緩前進,楊齊繼續說起關於那幅仕女畫的故事。 -- 自于府抱回這個小女娃之後,就如同那高人所說,于冕不只再也沒發過莫名的高燒,身子 也日益健壯了起來。 于謙和董氏除了終於不再需要為兒子的身體提心吊膽外,于芙更是乖巧懂事,不僅比同齡 的孩子都還要成熟貼心,小小年紀琴藝、刺繡縫紉都已經相當拿手,對禮樂詩書的悟性又 極高,深受于謙和夫人的喜愛。 在旁人的眼裡,于家對於這個養女的栽培和疼愛並不亞於親生兒女,也許更甚。 與此同時,過往因為過於耿直不阿,說話又太過直接,于謙一直沒能受到重用,不知是否 巧合,在領養了于芙之後,于謙的仕途一路順遂,廣受貴人提拔,最終還順利坐上了兵部 尚書大位。 于芙剛被董氏抱回來時就長得好看,隨著年歲漸長,更出落得秀麗大方,那時候京城裡無 人不曉尚書府的有個美若天仙又才貌並備的于二小姐。 但每當世人提起這個才德兼備的尚書千金時,總又會忍不住補上一句天妒紅顏啊,實在令 人惋惜。 貌美如花又是尚書千金,照理說上門提親的人早該把尚書府的門檻給踏破了,可偏偏京城 裡各家公子不管是迷戀于芙的美色,還是貪圖成為兵部尚書家的女婿,卻始終不曾真的有 人上門說親。 因為這個名聞遐邇的于家二小姐,是個瞎子。 但其實在于府裡的久一點的家奴都知道,于芙並不是一出生就看不見的。 在董氏將于芙抱回于府前,于芙的視力都還是正常的。但就在于芙被帶進于府的一年之後 ,當初指點于謙和董氏的那位高人又再度來到于府。 那高人說,對於壓剋于冕身上的業障來說,于芙是再好不過的絕佳人選。 她的命格相當貴氣,可是她的八字又極陰極煞,以一般常人來說,若攤上這樣的八字和命 格,必定活不過十五歲。所以若于家想保得她性命,就必須封住她的天眼,抑制她與生俱 來的靈力。 于謙為習武之人,本是不信這種天命之詞,當初也是因為于冕已經命在一懸,董氏哭求老 半天,于謙才勉為其難的答應讓她領養一個女娃回來試試看。 誰知道于冕的命確實救了回來,此後于謙雖對此術仍有遲疑,心中多少也有些動搖。 于芙小小年紀就聰明討喜,但于謙也知道,這個乖巧聽話的養女,在家中不時會對著空氣 說話,半夜夢囈發作也會說好多人在床邊盯著她看,那陣子嚇得服侍于芙的嬤嬤病了好幾 天。 只是被大人說過幾次是她做惡夢,別說出來嚇那票丫鬟嬤嬤後,于芙半夜再也不哭不鬧, 只是硬忍著眼淚,躲在床角直到天明。 想到于芙小小稚嫩的臉龐不時面露憔悴,卻又強忍害怕的樣子,于謙忍不住心疼。 更何況當初扶養于芙,也是出自他們夫婦想保住長子的一己之私,心中虧欠再加上他捨不 得拿這個令人疼愛的小女娃的命去賭,幾經思慮後于謙還是答應了。 於是高人做了三天三夜的法術,終於將于芙的天眼給封住,一雙靈動清澈的大眼依然漂亮 ,但她卻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 「妳知道妳店裡那幅畫,被人動過手腳嗎?」正聽得入神時,楊齊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打 斷了我的思緒,我沒能反應過來:「動過手腳?」 忽明忽滅的光線中,我看起楊齊的頭稍稍朝窗外偏了一下,隨後他目光低垂,看著自己那 雙放在大腿上的雙手。 他膚色很白,再加上長年畫畫的關係,一根根突起的血管在他纖細蒼白的手上蜿蜒,像是 一條條青色的小蛇,爬滿了潔白的畫布。 他有意無意的撥弄著自己修長清瘦的手指,指節分明很是好看。 我忍不住想像這麼好看的一雙手,握住畫筆的時候會是甚麼風景? 就像他明明孱弱的像是隨時都要消散在風中,卻又能夠畫出最濃烈的顏色,最鮮明的姿態 ,彷彿他的畫裡有著最赤裸的靈魂。 「因為看不見,所以據說她自小身邊就養了一條靈性極高的白蛇,無論何處都帶著牠。」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 「原本的畫上,在于芙身邊有著那隻她從不離身的白蛇。」 「但現在妳店裡的那幅畫上卻沒有,妳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我努力回想小時候在爺爺書房裡看過的畫,以及後來從岳王廟老街上的小店帶回來時有沒 有看過楊齊說的白蛇,可是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楊齊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於是我忍不住開口:「你怎麼知道那幅畫的故事?」 「聽別人說的。」 「是誰跟你說的?」 「時間太久,不記得了。」 「那,那幅畫跟我有甚麼關係?」他眼神飄忽,似乎沒預料到我會問這個問題,但他的樣 子看起來也不打算回答我。 「妳那個鐵盒裡,是甚麼東西?」楊齊再次發問,打斷我的思緒。 我順著他的目光,移向放在腳邊的紙袋,彷彿呼應似的,正隨著車輛前進,不時發出噹噹 的聲響。 「一些小時候的玩具,沒甚麼特別的。」 「我可以看看嗎?」 「真的沒甚麼,很無聊的。」 「嗯,只是有點好奇。」 「……好吧。」 車外的雨越下越大,我彎下腰朝紙袋伸手,眼角餘光不小心掃過窗外,我微微一愣。 外頭風雨比剛剛在畫室時更加劇烈,拍打在車身上時甚至可以感受到微微的震顫,但這台 破舊的老車卻在這樣的天氣下,始終維持著相當快的速度,在一條毫無燈光的林蔭樹道下 高速奔馳著。 我僵在半空中,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動作,四肢緊繃,手腳因為緊張而不禁微微顫抖著。 我此刻的感覺就像是在寒冬中被潑了一盆冰水般,原本因為頭痛而有點腫脹的腦袋瞬間清 醒,全身毛細孔張到最大,戰戰兢兢的觀察著身邊的一舉一動。 首先,從慶北站到我家絕對沒有一條這麼荒僻狹小的林蔭樹道。 第二,我非常確定,我從後視鏡裡看到的駕駛座上,坐著的是一個沒有五官的紙紮人。 (待續)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10.63.217.109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marvel/M.1660618642.A.634.html
TaDerPePe: 推 08/16 14:04
Snowyc: 這系列我要棄追了,女主角一直作死,看了真的很煩 08/16 14:09
kaube: 男主角也都不講清楚,擺明一直讓她跳陷阱再去救 08/16 14:47
因為馭神是第一人稱視角,所以沒辦法讓大家有上帝視角知道每個角色心中的狀態、 行動的考量等,女主設定上也不是開場就有金手指的類型,所以的確會看得很心悶QQ 喜歡故事一點一點抽絲剝繭說下去的人,可以等累積多一點再來看, 應該會比較不氣急攻心(?) 還是很感謝大家投入感情在看馭神啦~~XD ※ 編輯: pp0320 (210.63.217.109 臺灣), 08/16/2022 15:39:53
jplo: 推 08/16 15:36
CSECRET: 推 08/16 18:10
yjeu: 推推,希望狐狸多多出場呀!挽救女主的各種搞砸orz 08/16 20:31
金東敏:我真的很忙,要打雜還要救命
dean5622: 推 08/16 21:06
wigping: 推推,喜歡大大的懸疑場景 08/16 23:05
kulimom: 快點即刻救援!!! 08/16 23:11
ls4: 推,覺得好看 08/16 23:17
謝謝大家~~ ※ 編輯: pp0320 (210.63.217.109 臺灣), 08/17/2022 10:26:15
Snowyc: 這跟作者是不是用上帝視角來寫沒有關係,純粹就是男女主角 08/17 15:05
Snowyc: 人設都很爛、節奏太拖,加上寫作技巧不足的問題。 08/17 15:05
感謝S大的點評 我自己也覺得作品還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希望以後能持續進步寫出讓更多人喜歡的作品:)
IBERIC: 推 08/17 15:20
caodon: 推 08/18 00:03
※ 編輯: pp0320 (123.252.16.164 臺灣), 08/18/2022 22:06: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