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難以言語的苦澀，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

[mannypo (Manny)]

    比利林恩的3D、4K、120FPS，許多文章都介紹過視覺體驗何等驚人，但沒自己走一遭
，還真沒辦法理解那種震撼。這齣戲呈現出來的細節，讓我非常肯定，如果要看比利林恩
的中場戰事，絕對要看未來3D版本。除了影像體驗，音效真實感也讓人驚喜，開頭的手機
鈴聲，乍聽還以為是哪個觀眾又忘了關手機，過幾秒切換畫面才知道是林恩的手機。伊拉
克市集的叫賣聲與嘈雜耳語，如同你親身經過摩肩接踵的街道那般真實。媒體雖然一直強
調這部片的視覺新體驗，但相應的聽覺感受也是頂級體驗，李安導演在這部分真的下足很
大功夫。


    比利林恩採用的最高端影像技術，SONY稱為Immersive Digital，沉浸式數位化，導
演李安採用這項技術，不是為了營造槍林彈雨的真實感，而是讓人徹底沉浸在電影所釋放
出來的情緒。戰士們臨陣對敵深埋自身的恐懼感，回歸歌舞昇平太平盛世的不適感，與美
麗女孩交談的歡愉感，以Immersive Digital技術，肌膚血氣變化與肌肉收縮紋理都一清
二楚，所有一切無所遁形。不需要煽情的台詞文本，不需要外顯的肢體表演，不需要氣勢
磅礡的CG特效，在這樣的清晰與立體感下，觀眾不必花太多精力入戲，反而是觀眾自己會
掉進去故事裡。鏡頭中一個眼神，一個呼吸，比過去電影的特寫鏡頭釋放更多也更巨大的
感染能量。每一幕的感受都像真實經歷，目光移往美麗女孩的愛慕眼色，敵軍在自己手中
死亡的惶恐，面對無奈努力壓抑的微苦，這些東西看懂了，內心相同一塊也悶著揪著忍著
。李安的電影一直都有種很沉重很壓抑的情緒，我在這部電影結束前往搭車的路上，甚至
還沒辦法收回被觸發的敏感神經，行人的嬉笑話語，或木然或浮誇的神色，好像是另一場
戲，另一幕中場戰事。


We can be Heroes, just for one day.We can be us, just for one day.
我們還是可以成為英雄，就這麼一天。我們還是可以做自己，就這麼一天
──David Bowie《Heroes》


    比利奮勇拯救班長蘑菇的形像，是後911時期美國政府求之不得的英雄少年完美樣貌
，他是懷抱大美國情懷的民眾所期待的戰爭英雄，但對19歲的他而言，那不過是人生中最
糟糕的一天。歡欣慶賀的煙火爆破，對B小隊他們來說是折磨摧殘，他們仍得站在球場中
央接受所謂的感謝表揚，是何等沉痛的諷刺。如同華人對於武俠小說的主角，一定對他有
大俠情操與救國救民的期待，但其實我們想拯救的，都是自己。與其說他們是英雄，不如
說他們符合我們對英雄的想像，我們強行加冕英雄的桂冠，卻從來不問他的感受。看著比
利林恩的中場戰事，我想到今年九月陳金鋒的引退儀式，場面浩大絕不寒酸，只可惜各種
商業銅臭，醜陋不堪。


    劇中每個人都用著自己的角度看著比利林恩，看著B小隊，看著他們心目中的國家英
雄。石油大亨歡喜道出自己的頁岩油事業能幫助美國軍人歸國，不用再參與資源爭奪，自
認好意的憐憫以為能討得隊員們歡心，但在班長耳裡聽來卻是一場自以為是，犧牲不過與
石油等價，彷彿嘲諷他們的犧牲。干涉球隊戰術的球隊老闆，典型戴著微笑面具的山姆大
叔，一隻手意圖以宣揚符合民眾期待的美國英雄大撈一筆，另隻手卻對戰士們強扣愛國大
帽子又層層剝削。「你的故事已不在只屬於你，而是全美國人的故事」，又是一段自以為
是讓比利認清老闆的真面目。比利不是對球隊老闆曉以大義，他只是將他冷靜真誠的藍眼
睛所理解的真實，以一種堅毅沉穩的聲音，道出山姆大叔的淺薄自滿。


    初次對視即回拋媚笑的女孩Faison，比利與她初次攀談時，害羞得像個男孩不知所措
，眼裡卻還是真切的。Faison談到她喜愛社區服務，在意精神層面，熟練地道出這些比利
想聽到的東西時，眼裡卻沒有光。比利說到救磨菇時，他真切地感受到比自己生命更浩大
的未知，Faison為了給眼前英雄好形象，回了黑暗盡頭有曙光此類云云，她的眼裡仍然沒
有那種真切的愛。倒是比利以為終於遇到心靈契合的女孩，一度考慮為了佳人退伍，共組
平凡的小家庭，這個善解人意的女孩或許是他的救贖。比利最後下定決心重返戰場，與
Faison告別這刻，他以為這女孩能明白這個其實痛苦的決定，這才發現女孩只是如同其他
人把比利當作授勳英雄崇拜愛慕，即便這次女孩看著比利的眼裡有了光，但比利眼中的光
卻黯淡消失了。其實他何嘗不是對Faison投以自己的以為……。那些局外人，直到最後明
白自己痛苦的人，還是只有姊姊，槌下方向盤，那記沉痛，心碎的是兩個人。比利只有在
姐姐面前，才真正痛哭流淚。


    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沒有五光十色的炫麗特效與刻意營造的偏頗白平衡，而是還諸
自然白平衡的天然本色；沒有衝擊耳膜的重音震撼，而是依附在你耳邊話語的真實對話；
沒有讓人大感驚喜的埋梗，而是真實人生的無奈日常。這部電影，完全讓人相信，是活的
，是真的，因為我們都有一種，自身感受得到，卻不知怎麼說出的壓抑難受。所有一切都
回歸真實本樸，觀賞電影如同一次與劇中人物不言不語的對飲，所有我們自個兒經歷過的
苦熬過的難以啟齒的，在酒杯對碰時交換了，仰頭乾盡彼此手中的那杯酒，但其實我們喝
下肚的，還是自個兒的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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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harkimage: 好想看喔 可惜寶寶還小無法託人照顧
推 Jessie81: 推啊~讚!!!(已看未來3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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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monkeytalks: 剛看完 劇情很棒情感飽滿!
→ puppetired: 剛看完，我好愛~~~~~
推 solarem: 最後真的好好看喔 有一種小男生長大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