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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Su22 (裝配匠)
看板movie
標題[新聞] 修復了影像，然後呢？從台語片字幕談語言
時間Tue Aug 14 22:20:22 2018
新聞網址： https://www.thenewslens.com/feature/taiwancinemavillages/101566 修復了影像，然後呢？從台語片字幕談語言的修復 ------------------------------------------------------------------------- 當畫面特寫奧森威爾斯的嘴唇，垂死的他說出最後遺言 「羅斯巴」rosebud），全場的學生都噗哧了，睡著的人也被笑聲驚醒——這就是我對 影史經典《大國民》最有印象的一瞬間。 是的，這就是字幕的力量！ -------------------------------------------------------------------------- 在討論台灣電影文化政策、產業興衰時，我們很少提及電影字幕；討論技術革新、觀影習 慣改變時，也不太關注它；在討論電影美學、文本解讀時，通常也不會牽扯到字幕。電影 字幕就是這麼一個似乎不那麼關鍵，但又不能沒有的存在。 而台灣又是一個熱愛字幕的影視市場，大家從小到大看字幕就像喝水一樣，就算講的是中 文，沒字幕還是有點怪怪的。演員咬字不清、講話缺乏聲音表情都沒關係，只要閱讀字幕 ，我們還是可以自己把演技腦補起來。 對某些重口味的觀眾來說，電影字幕打在畫面上，嚴重破壞了構圖的完整性，既需要分神 看字幕，也就無暇享受畫面的細節。更別說看到印糊的字幕瞬間使人出戲、坊間錄影帶亂 七八糟的翻譯品質更是數世代影視科系學生的集體噩夢。看片成也字幕敗也字幕，但我們 現在也不能沒有它。 --------------------------------------------------------------------------- 在電影保存的世界裡，凡走過必留下痕跡，字幕當然也不例外——在國際電影資料館聯盟 FIAF的年會上，就有電影資料館表示他們已經開始有系統的保存各語言、各版本字幕，主 要是把字幕片當史料，以備未來在電影修復或重做字幕時可以參考。 ---------------------------------------------------------------------------- 2013年開始，國影中心啟動「台灣電影數位修復計畫」，每年修復六至八部經典電影，曾 經在1960年代百花齊放的台語片也是修復重點之一。 台語片是台灣出現過最大宗的母語電影，在「國語」尚未如今日普及到家家戶戶世世代代 之前，台語片在大銀幕上服務廣大的母語觀眾有20年之久，直到1970年代全面轉進老三台 的台語連續劇為止。根據電影字幕業者所言，電影上映必須「片上中文字幕」這是有規定 的，因此台語片底下就上著觀眾可能需要也可能不需要的中譯字幕。 ---------------------------------------------------------------------------- 50年滄海桑田，台語從台灣最多人用的母語變成今日的「假母語」，當年聊備一格的中文 字幕 ，現在變成了台語片的標配。中譯字幕是否正確，成為國影中心在做台語片推廣時 一個重要的課題。 ---------------------------------------------------------------------------- 因此，2016年「台語片60周年影展」就成為我們重新校對台語片之「中文字幕」的契機。 這些字幕有些是原版字幕，有的是後來製作商用DVD翻譯的，不注意還好，仔細看會嚇一 跳，從前中譯的精神與現在並不相同，翻譯簡略只求意思差不多這都算是正常狀態，但嚴 重錯誤導致劇情有所減損的例子也不是沒有。 以林摶秋導演的作品《丈夫的秘密》（原名《錯戀》）為例，本片由林摶秋創辦的玉峰影 業攝製、出品，帶有原始的中文字幕。電影講的是一段悲傷的三角關係，其中男主角是個 入贅女婿，但觀眾時常會看不出來，當然也影響了敘事的強度。我們在校對字幕時，就發 現一個關鍵的錯誤： ----------------------------------------------------------------------------- 聽得懂台語這件事，有時候也可能只是一廂情願的錯覺。 ----------------------------------------------------------------------------- 在男主角的回憶中，未結婚時的舊情人張美瑤，臉上掛著兩行清淚，深情喚著男主角：「 陳先生」。一個轉場，現實中辦公室工友卻打斷了男主角的沉思：「林先生！」這兩個稱 謂上的轉換，一秒讓觀眾知道他的身分已經不同（男主角入贅林家），但此時字幕上卻打 出「你咧想啥？」（「林先生」跟「你咧想啥」台語念起來還真有九成像啊） 林摶秋一著高明的蒙太奇手法，卻埋沒在錯誤的字幕中。更糟的是50年前的觀眾有可能聽 得懂，知道字幕是錯的，但是現在的觀眾卻難以辨認了，只能把字幕當成山洞裡的手電筒 ，一路跟著走，沒辦法看清楚劇情。似乎唯有把手電筒關了，其他感官才會重新活絡。 ----------------------------------------------------------------------------- 退潮後就知道誰沒穿褲子，如果真的沒有中譯字幕，你我理解台語的能力將面臨嚴峻的考 驗。導演林摶秋早年執導的《六個嫌疑犯》目前並沒有中文字幕，導致許多觀眾看到睡倒 ，堪稱是台語片中最適合當作「你真的聽得懂台語嗎？」測驗的題目。 ----------------------------------------------------------------------------- 《六個嫌疑犯》這部改編自日本同名犯罪懸疑片的作品，不只人物關係複雜、台詞處處機 鋒，每個角色形象不同，說話拐彎抹角的方式也不同。全片充斥著犯罪推理名詞，跟現下 台語連續劇中的對話難度完全是不同檔次。 例如「吞青酸加里自殺」，現在知道青酸加里是什麼的人就已經值得頒發獎狀了，能聽出 角色講的是青酸加里的又能有幾人？國影中心目前正努力的把此片的中譯字幕做出來，使 這部少見且精彩的早期犯罪片能讓觀眾第一次觀賞就上手。 再回到電影修復這件事情，數位修復並不真的像是修理紗窗換玻璃那樣，把損壞的物品回 復它的正常功能。數位修復是一種再創作，經過數位修復之後的電影，在某種層面上又是 另一個作品了，他一方面是一種美學上的回春，一方面又是一種再創新，電影修復成什麼 質感、什麼樣的色調、什麼樣的光影層次，端賴業主的要求與修復師的美學功力和技巧。 甚至數位修復還能彌補原始版本做不到的缺憾，例如當年沖印的色調過於偏藍，或許趁著 數位修復的機會就能加以調整。 當我們看著曾經斑駁的台語片影像層次飽滿、質地細膩，回到他最光彩的面貌時，不禁會 想，那字幕端還能做點什麼？其中一個想法油然而生，我們何不把語言也做個修復呢？台 語片的中譯字幕再怎麼厲害，終究仰賴每位譯者不同的語感，而沒辦法完整反映語言的妙 趣，無法品嘗到台語片的原汁原味。 我們何不試試看「片上台文字幕」，把角色說出來的每一個字原封不動的用文字忠實表現 ，把台語還給台語片呢？因此我們先挑了一部台語片來嘗試，啟動了《回來安平港》台文 字幕產學合作案，邀請台灣師範大學台文系許慧如老師跟她的團隊，一起幫台語片製作台 文字幕。 ----------------------------------------------------------------------------- 武俠片會用較多的文言古語，而愛情片就會比較像是瓊瑤電影，充滿了日常不會出現的文 謅謅用語例如「你著赦免我！」而喜鬧片的台語就更有趣味，像是「路旁屍短命」、「膨 肚短命」這種詞可能飛來飛去，所以製作台文字幕還真是一點不簡單。 ------------------------------------------------------------------------------ 《回來安平港》包括了多首流行插曲、民謠小調，還有矮仔財、大箍玲玲等諧星連珠炮般 的俚俗台語，都需要團隊像是考古一樣把每一個字追究清楚。在這個過程中，我們也發現 了一些藏在原文中，卻無法反應在中譯字幕上的敘事，例如片中的阿祿舅舅得知自己的父 親已經過世了，他邊哭邊捶心肝，說著自己怎麼那麼不孝，父親死了也沒回去送他一程。 他說的台語原文其實是「夯幡仔」（giâ huan-á），「夯幡仔」在喪葬儀式中一般是長 子的義務，身為長子卻無法在父親身後為他舉幡的這層悲傷自責，就不是中文字幕能解釋 清楚的。 ------------------------------------------------------------------------------ 雖然這個字幕版本可能對不諳台語的觀眾來說更有難度，但是在意義上卻有可能更接近台 語片的原貌。 ------------------------------------------------------------------------------ 長久以來我們習慣了耳聽台語眼看中文，幾乎都要以為中文就是台語的文字了，藉由「片 上台文字幕」這個打破觀影舒適圈的過程，我們更可以察覺自己與台語之間的隔閡其實是 存在的，甚至比想像中的還要巨大。《回來安平港》只是一個初始的嘗試。我們希望在用 數位修復技術修復台語片的同時，也能對台語片語言意義上的還原上做一點努力。 放映後各界觀眾的感覺如何，是國影中心評估接下來該怎麼做的重要指標，因此將台文字 幕版的《回來安平港》開放供給各界非營利團體申請做學術交流放映，期望觀眾在觀賞之 後能把意見提出來一起討論，也希望能啟發台灣電影字幕在未來的其他可能性。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1.251.75.194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movie/M.1534256426.A.5AB.html
推 chocoball : 老電影講台語 沒字幕我真的完全聽不懂 08/14 22:34
→ chocoball : 但現代的台語八點檔不用字幕 我沒看電視也都聽懂 08/14 22:35
→ a80568911 : 因為現在八點檔都夾雜日文英文國文阿 不然就是有夠 08/14 22:36
→ a80568911 : 不標準的破台語 08/14 22:36
推 Minazuki : 這做法就像是在戲院放英文電影配英文字幕 08/14 22:38
→ Minazuki : 觀眾就可以察覺自己的英文能力有沒有隔閡（逃 08/14 22:39
→ r50693 : 呃 講中文的電影還不是配中文字母 臺語片配臺語的字 08/14 22:40
→ r50693 : 幕有何不可 08/14 22:40
→ Minazuki : 所以就樓上的邏輯來說，英語片配英文字幕是沒問題的 08/14 22:50
→ Minazuki : 我不是反對啦，如果你是要推廣「台語」這很有價值 08/14 22:51
→ Minazuki : 但如果你是要推廣「台語電影」 08/14 22:51
→ Minazuki : 這只是單純加深入門門檻讓學術界自爽而已 08/14 22:51
→ Minazuki : 話說回來，這幾部台語電影都無法找到原始底片了嗎？ 08/14 22:55
→ Minazuki : 連燒上去的字幕都一起修看起來實在是有點微妙 08/14 22:56
→ v660331 : 時代不同語言當然也不同，沒一定要聽懂古時的台語。 08/14 22:59
→ v660331 : 就像你跟以前人講網路他也聽不懂是一樣的。 08/14 22:59
推 pauljet : 也太把觀眾看低了 相聲瓦舍就有這麼一折笑神來了 08/14 23:03
→ pauljet : 主題就是有錢人家大總管姐福利誘相聲大師常寶華給 08/14 23:03
→ pauljet : 人打幡兒 不管什麼語言 華人文化共通點 哪有理解困 08/14 23:03
→ pauljet : 難？ 08/14 23:04
推 hedgehogs : 推一下，值得關注的議題 08/15 01:05
推 NavyWind : 推 08/15 01:08
→ carzyallen : 華文圈真的超注重字幕，連本地的官方語言也會有字幕 08/15 01:36
→ carzyallen : 第一次看到完全沒字幕的電影時還感到不習慣 08/15 01:37
推 Quantor : 推 08/15 01:45
推 sylviehsiang: 三立字幕組月薪兩萬七，萬年不變，能找到啥好人才 08/15 02:29
推 dniwa : 推好文 08/15 02:47
→ peter0825 : 中文不用字幕 很多字只用聽的會搞混 08/15 02:59
推 not5566 : 推 08/15 04:08
推 s9845111 : 字幕真的是一門學問，現在太多洋片翻譯“本土化”， 08/15 06:03
→ s9845111 : 我覺得味道根本就跑掉了 08/15 06:03
推 d92001314 : 推用心 08/15 06:26
推 ptpp : 推 08/15 06:34
推 notneme159 : 推個 08/15 06:48
推 eva901023 : 推 08/15 07:04
推 joey0602 : 如果站在推廣立場，其實中字比較可以讓各族群都懂 08/15 08:08
推 daylight9157: 推，台灣的觀眾真的從小看字幕到大。但就日本來說， 08/15 08:20
→ daylight9157: 他們少數會上字幕的地方只有外語片、新聞跟綜藝節目 08/15 08:20
→ daylight9157: 。 08/15 08:20
→ daylight9157: 我自己看中文節目或配音電影其實都不太喜歡字幕，因 08/15 08:20
→ daylight9157: 為字幕真的很礙眼，想看演員表情，但目光又會被字幕 08/15 08:20
→ daylight9157: 拉走，非常突兀。 08/15 08:20
→ daylight9157: 不過字幕的好處大概就是就算用比較「特殊」的演法也 08/15 08:20
→ daylight9157: 能讓觀眾懂吧(像是大舌頭、台灣狗語之類的 08/15 08:20
推 lovecatbaby : 推 08/15 08:25
推 shun01 : 現在的問題是沒有一個通用而且認識度夠高的閩南語文 08/15 13:28
→ shun01 : 字吧！ 08/15 13:28
推 uland26922 : 字幕的學問也很大 像死侍那樣的太鄉民化也很不妥 08/15 17:47
推 serenitymice: 就是因為台語文認識度尚不高才要推廣啊 08/15 18:14
→ carzyallen : 跟台語文比起來，中文強勢太多了，不管是語言還是文 08/15 20:48
→ carzyallen : 字，台語文一般只剩下語，使用上幾乎沒再用台文。 08/15 20:48
推 eatingsen : 推，好的字幕真的很重要 08/16 01:03
→ girafa : 推 08/16 15:46
推 Beynerson : 推 08/16 20:23
推 phantom78626: 有字幕不代表重視字幕 台灣到現在還是字幕隨便翻翻 08/17 18:36
→ phantom78626: 比Google 翻譯好一點就好 連之前樂高蝙蝠俠裡羅賓的 08/17 18:37
→ phantom78626: 本命Dick字幕都翻老二了還不止一次 對台灣翻字幕的 08/17 18:37
→ phantom78626: 團隊是能期待什麼 跟妓者差不多水準 但也是因為出錢 08/17 18:38
→ phantom78626: 的不在乎品質 以前替某幾間大翻譯社做過案子 一個字 08/17 18:39
→ phantom78626: 半塊錢已經算是高於均標 傍晚五六點才給要求隔天 08/17 18:40
→ phantom78626: 早上交 用比較考據但不常見的詞不如google常見且 08/17 18:41
→ phantom78626: 不到位的詞修改一下就好 只能說劣幣驅逐良幣 08/17 18: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