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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文防雷資訊頁 ~*-*~*-*~*-*~*-*~*-*~*-*~*-*~*-*~*-*~*-*~*-*~*-*~ 1.影片名稱 : 巴黎皇帝 l'Empereur de Paris (fr) 巴黎之王:闇黑正義 (台) 2.觀影時間 : 6/04 3.觀影地點 : 住家網路 4.觀影方式 : 網路,iTunes 法國版商店 https://itunes.apple.com/fr/movie/lempereur-de-paris/id1445593139?l=en ~*-*~*-*~*-*~*-*~*-*~*-*~*-*~*-*~*-*~*-*~*-*~*-*~ ~~~~~~~~~~~~~~~~~~~ 雷文 主文分隔線 ~~~~~~~~~~~~~~~~~~~~~~~~~~~~~~~~~ 我們都很熟《悲慘世界》的尚萬強和賈維、也很熟這百年來的現代警匪片和偵探片,不過這一切的來源是哪裡呢?談到起源當然眾說紛紜,畢竟只要有聚落就會有犯罪、有統治就會有警政,只是現代警政系統與現代幫派犯罪的近代濫觴,不可免俗地是要上溯歐洲工業革命與快速都市化的 19 世紀初。 在巴黎這邊,就有一位號稱「現代犯罪學之父」、「法國警政之父」與「第一位私家偵探」的 19 世紀初巴黎幫派份子 François Vidocq,他太熟幫派底層因而在被捕後貢獻所長成為法國警方新血、提供警方從未想到的底層世界邏輯而奠基現代刑事偵查技術。這人一生也太戲劇化,而且前無古人後面都是晚輩來者,難怪偵探小說家愛倫坡、現實主義小說家巴爾札克、浪漫主義小說家雨果都以他為原型創造筆下人物。 http://fr.web.img6.acsta.net/r_1920_1080/pictures/18/11/15/16/35/0321684.jpg
法國皇帝,高空理想 於是法國去年的商業大片中就出現了這麼一部描繪 François Vidocq 事蹟的電影《巴黎皇帝》,有三分歷史片、三分傳記片、以及三分警匪片的味道,由三領域兼通的太保大叔 Vincent Cassel 主演,配角一大群人人戲份都不算多、但有限時間內都超有戲!更別說此片製作設計重現兩百年前那還沒被 Haussmann強悍都更掉的中世紀老巴黎市井、還有古裝警匪追趕跑跳的老派槍戰與鬥劍... 如果能看大銀幕一定很過癮! 即使在法國網站 AlloCiné上,本片在觀眾與影評兩邊也是毀譽參半遊走及格邊緣;美國爛番茄不用多說,影評才兩篇都是負評,他們在意的大概也是個期待問題:在讚譽演員演技、暴力動作、與復古影音設計之餘,美國影評都對此片沒拍出他「第一個名偵探」與「警政偵查之父」的考究而不平,覺得應該要拍出各種鞋印指紋蒐證推理技術才有感。不過呢,我認為此片「警匪」味道只三分、警匪中的「偵探」味道只一分,那都不是本片強調的重點,他貢獻警政無孔不入打擊犯罪的描繪很匆促,Vidocq率隊抓遍巴黎罪犯扭送警方的戲份甚至用快速剪接一分鐘說完 XD 那重點呢,我認為在歷史,尤其是那個拿破崙悍然毀掉法國 ancient regime 、發動革命軍掃蕩全歐人心惶惶、死一大堆人只為一個共和理想、結果大家跟他犧牲了城鄉社群乃至家庭生命後、他小人家還不是雲淡風清地廢除共和改制稱帝?當然這是我們事後諸葛,甚至當代無條件推崇拿破崙貢獻的聲浪還是主流、幾乎沒幾個人認真看待他侵略他國破壞城鄉社群導致全歐人民流離失所的暴行。在本片那當下的 1805 年,拿破崙這個「法國皇帝」Empereur de France仍是全片高高在上的時代幽靈、包括主角 Vidocq 在內人人的行動與渴望都逃不出他陰影。 http://fr.web.img3.acsta.net/r_1920_1080/pictures/18/07/05/12/35/5235024.jpg
巴黎皇帝,底層怒吼 於是,在罪惡與悲慘累積最深重的巴黎,民間底層對拿破崙皇帝以降的共和官僚體制憤懣,就要投射在一個「巴黎皇帝」Empereur de Paris 身上為民眾出口氣了。只是呢,皇帝這東西是很危險的,拿破崙心懷共和理想、要靠自己掌權當皇帝血流成河打出來實踐;那眾生渴望為民喉舌的巴黎皇帝,其實也沒啥不同,事實證明不過就是底層罪犯靠力量殺死別人打下江山後,到處佔地為王收保護費打通關節黑白分贓罷了,一樣是在巴黎底層尺度上草菅人命血流成河。 此片拿破崙雖只出現一鏡不超過兩秒,但他掀起的戰爭影子處處可見。所有令人喜愛的主配角群、令人痛恨的反派、令人鄙夷的黑道流氓、令人哂笑的白道警察、乃至做小生意糊口飯吃的街坊店主與酒保菜販... 人人都是拿破崙戰爭退役的創傷老兵!過往他們有人農奴有人市民、有人貧民有人貴族、有人有產有人為奴,共同點就是在 ancient regime 裡他們都有各安其位生計無虞的平靜生活,但大革命幹掉一堆中世紀傳統建制後卻無能快速建立有效而平等的新建制,於是所有人不分階級全部流離失所、財產充公、社群瓦解、流浪巴黎、那些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不在話下。 拿破崙是本片天上不見影子卻無所不在的「皇帝」幽靈,此片於是在極廣大精緻的場景設計角色設計與世界觀建立上,不靠直白言語提出了一個現代幫派犯罪起源的可能:在英國,也許現代犯罪都是工業革命下都市化所致城鄉移民流離失所造成的造成的;在法國,此時工業革命還沒從比利時大舉傳來,倒是拿破崙法國大革命戰爭造成的城鄉與國土乃至全歐版圖劇烈變動所致。那麼苦悶的城市底層,也要出來一個「皇帝」與上層的皇帝相抗衡、甚至也來全面開戰血流成河嗎?此片許多人都想這麼做、也都渴望 Vidocq 這傳奇性盜賊這麼做,不過 Vidocq 本人開始掙扎了... http://fr.web.img6.acsta.net/r_1920_1080/pictures/18/11/16/10/42/1541686.jpg
悲慘世界,上帝救贖? 我們今人看此片,應該都會感到一種《悲慘世界》的似曾相識感,誰叫連雨果都是取材於 Vidocq 這傳奇人物本尊?甚至尚萬強與賈維兩個天上地下的極端人格都出自他一人的兩面?且不細究史實,此片中 Vidocq 就被描繪得和尚萬強有三分似曾相識,他是個老兵創傷退伍、他流離失所去做小宗偷盜、他被抓了關在南法監獄為奴工、他傳奇性地力大無窮人人都知道、他在一次不可能的逃亡中離奇消失、再次出現時已隱姓埋名改頭換面成為殷實商人、但平靜生活仍為了一位底層女子仗義出手、這仗義出手令他露了餡、在準備逃亡前為了人情良心錯過良機再度被捕下獄... http://fr.web.img4.acsta.net/r_1920_1080/pictures/18/11/16/10/42/1491686.jpg
和尚萬強相同的是,Vidocq一路都渴望罪惡之身能得救贖,而此片他就一直渴望得到皇帝手下警政部長Joseph Fouché的赦免;和尚萬強不同的是,儘管Vidocq初衷是有感民間疾苦、對犯罪人士多抱持憐憫甚至拔刀相助,但他為了取得赦免寧可出賣自己當個抓耙仔,靠自己對黑社會的知識人脈去把罪犯們一個個揪出,其手下雷厲風行倒是堪比雨果筆下的賈維!類似賈維的鐵面警探之時代人格,在此片分在兩個角色身上:負責絕情兇狠的是Vidocq、負責不知民間疾苦的是真警探 Dubillard,一直盯緊 Vidocq 卻對社會現實茫然,片末他也要建立起身為警察出手干預的價值觀。 https://www.grignoux.be/upload/grignoux/films/489/l_empereur_de_paris_1.jpg
正如《悲慘世界》的賈維也不過是個小官僚,本片的警探 Dubillard與他的警長上司 Henry也不過是小棋子,尤其那努力汲營功績還善心拉拔 Vidocq 的 Henry還一直在努力表現爭取那我們今天都很熟悉的法國「榮譽騎士勳章」,在這 1800s可是頭幾屆呀!追本溯源,原來今人習以為常的法國榮譽騎士勳章,也是拿破崙的發明,是拿來取代 ancient regime 分封爵位的一種忠誠交換,在(不久就改帝制的)共和時代則用勳章這種變形的論功行賞把廣大人才都變成唯唯諾諾忠心不貳的棋子。 https://static.actu.fr/uploads/2018/10/photo_ba1-854x358.jpg
皇帝迷思,壓迫複製 老演員 Fabrice Luchini 飾演的警政部長 Joseph Fouché才是和拿破崙一起操盤的二把手,他既掌握所有官僚升遷、也掌握 Vidocq 赦免、成功地令主角 Vidocq 都成他打手雷厲風行掃蕩巴黎底層。本片說到底還是部復古風警匪動作片,但在一路激情熱鬧當中只要 Fouché與 Vidocq 短短一席法國人民論與帝王論,不到三分鐘為本片驚悚世界觀畫龍點睛:「把人民和愚民混在一起是錯誤的,人民是理性平等有理想、愚民只是動物追逐慾望求血性,共和實驗既然變成暴民斷頭台殺個眼紅,那還是讓皇帝來賞糖果操弄人民才是正道。關鍵是:你有值得操弄的價值嗎?」 https://voir.ca/voir-content/uploads/2019/04/empereur;1920x768.jpg
此片雖以「巴黎皇帝」為名,但它並非一部地下皇帝的傳記、而是一場關於「皇帝」概念的汲營追逐與思考辯論。上有 Fouché的「皇帝愚民論」取傳統貴族而代之換湯不換藥役使人民、下有黑道老大 Maillard 很快有樣學樣做起來。法國前所未見的黑幫組織就從監獄做到了城市、從地下做到了地上,畢竟戰爭創傷的剽悍老兵這麼多、搭上鄉村社會織理被破壞後流浪巴黎的城鄉移民,拿破崙這法國皇帝以革命為名造成這麼多家破人亡,那我 Maillard 也以反抗之名當起巴黎皇帝,以嗜血激情與造神鞏固領導中心、以賞罰的恐懼誘因驅使人人來賣命,兩個皇帝都是一個樣。 http://fr.web.img4.acsta.net/r_1920_1080/pictures/18/11/16/10/42/1465124.jpg
當地上地下兩個皇帝都遂行壓迫時,被壓到沒有生存空間的棄子自有人揭竿起義。和 Vidocq 曾一起越獄算是有生死交情的 Nathanael de Wenger,便心懷推翻黑幫老大 Maillard 取而代之的理想,並且多年如一日想要黃袍加身尊奉 Vidocq 這位傳奇人物為新老大。比較一下本片讓 Vidocq 在上在下的「皇帝」之辯,就知這種英雄救世的崇拜最終只不過是種改朝換代的極權,拿破崙以帝制推行共和取代封建法國如是,Nathanael 要推舉新老大取代舊老大亦如是。哎哎,德法兩大帥男 Vincent Cassel & August Diehl千呼萬喚的bromance,能如影迷所願開花結果嗎? http://fr.web.img2.acsta.net/r_1920_1080/pictures/18/11/16/10/42/1516686.jpg
王國帝國到共和,都是法蘭西幽靈 既然大哥 Vidocq 沒權力慾不想當皇帝,那麼小弟 Nathanael自己來當皇帝,本片終局的衝突對決就無情展開了。也是在一個地下迷宮、也是一場無政府主義的逞兇、也是一次鐵面警探和獨行善人的攜手和解、只差已沒了個等待救援的少年王子... 這今人改變真人的《巴黎皇帝》Francois Vidocq 電影,仍然處處有尚萬強與賈維在亂世迷宮中尋找出口的影子,只是既然《悲慘世界》雙主角所參考的這原型並非一個愛與恩典的故事,這《巴黎皇帝》的終場就是一場腥風血雨的現實古裝動作戲,這場影評不論愛與不愛都一致讚譽的黑暗暴力展演。 http://fr.web.img4.acsta.net/r_1920_1080/pictures/18/11/16/10/42/1438562.jpg
最終,這場法國皇帝老大哥的盤算、一場巴黎皇帝小弟們的爭鬥,誰來收割呢?我們知道片頭逃獄戲就已是 1805 年、全片主體只說「幾年後」搞不好也接近 1812-1815年這拿破崙的帝國末日?正如本片帝國二把手 Fouché冷笑道「波旁王朝、雅各賓、熱月黨、長棍黨、保皇黨、乃至皇帝本身,都只是歷史長河一份子,我效忠的只是不變的法蘭西」,看看片尾,人人都在這位法蘭西幽靈的辦公室外等著,就連登場兩秒嚇壞 Vidocq 的矮子皇帝也只是來向他報告的,隨後出征也只等著吃敗仗而已... 大魔王 Fouché吃定法國從古至今,但他能吃定 Vidocq 效忠他的法蘭西嗎? http://fr.web.img6.acsta.net/r_1920_1080/pictures/18/11/16/10/42/4838152.jpg
也許許多了解 Vidocq 的影評都在等待這一刻?大魔王 Fouché本來就只把顢頇警長 Henry玩弄股掌中,這超好操弄的法國草民與蛋頭菁英全是他棋子,唯獨 Vidocq 真正在巴黎戰場做出了他難以觸及的底層功績,那好既然你心心念念要特赦、我就用特赦換你一生奉獻法蘭西!史實的 Vidocq 是接了這警長位置,但顯然此片對這出賣自己效忠法國的命運並不苟同,於是給了他一個悲戚而浪漫的出走:獨行的我珍惜每一個法國階層與生命,絕不在你面前屈膝自己當你的走狗!只是走出了魔王辦公室,眼前還是凱旋門、羅浮宮、練兵場、這一整個無盡的法蘭西建制無處可逃呀! http://fr.web.img2.acsta.net/r_1920_1080/pictures/18/11/16/10/42/2850639.jpg
帝國時代,我自獨行 《巴黎皇帝》這片聚焦這位犯罪學始祖François Vidocq,那警匪追逃、英雄冒險、擊劍任俠、火槍決鬥、兄弟情誼、禁忌愛情等傳奇色彩自是令人心花怒放的復古浪漫,然而它標題點題真正要討論的空中幽靈還是這拿破崙革命中的「皇帝」概念。討論皇帝、見證亂世,最後真能討論出什麼結果走出什麼正道來?恐怕也無法,畢竟歷史早就這麼殘酷地走了下來,19世紀就此走向理念最大不計手段、民生閃邊殺個過癮的「革命的年代」,這種意識型態甚至說不定我們到了21世紀譬如中東北非茉莉花革命都有那麼三分影子... 我們主人翁 Vidocq 也沒解法,只有保護小人物、伸張小正義、然後不如歸去罷,又一位避世英雄的浪漫。這結局身影和 François Vidocq 史實相符?那恐怕改很大;這姿態立場可從其人一生找到軌跡?恐怕有其根據。也許 19 世紀拿破崙皇帝與法國大革命戰爭的歷史距離我們遠了點,但去年也有一部商業大片《星際大戰外傳:韓索羅》,那單一皇帝貫徹理念秩序、悍然剷除全宇宙社會生態、造成各地戰亂老兵滄桑家破人亡孤兒失怙、而致各種盜賊幫派百鬼橫行... 處處和拿破崙時代似曾相識呀!而小帥哥韓索羅如何在亂世自處?也許大帥哥 Vidocq 可以給一點靈感。 總之這與其說是個人英雄傳記片,不如說是透過個人眼睛爬梳亂世的時代片,讓我們仍對英雄皇帝拿破崙著迷崇拜歷久不衰的今人,重新看看他的崇高理想將這下層世界搞成什麼樣。推薦喜歡帥法男 Vincent Cassel 的、喜歡帥德男 August Diehl 的、喜歡古裝冒險浪漫題材的、喜歡中古城市場景設計的、對拿破崙與19世紀歐洲有興趣的觀眾,有機會可看。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3MceLw-_16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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