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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他醒來的時候,程歆已經要準備離開了。 就像是懼怕他的怒火一般,她躡手躡腳的穿上衣服,悄悄地爬下床。那時阿松就醒了,但 是他翻個身假裝自己還睡著,也是,已經第二次了,或許她很害怕不知道他會用什麼難聽 的字眼羞辱她吧。不過上次可以勉強說是意外,這次只能說是食髓知味了,他無法再找多 餘的理由給自己。 明明這麼討厭她,為什麼還要她大半夜的跑來這裡呢?為什麼還會想要貪圖她的溫暖?為 什麼擁抱她的感覺卻是這麼好?甚至還有些欲罷不能呢?他思考了半晌之後,認為原因應 該是她的肉體。她美麗妖嬈,熱情如火,他在身體慾望上也是個正常的男人,多年沒有碰 觸女人了,自然本能上不會輕易拒絕。 嘴上說討厭,卻又擁抱她的阿松,根本沒資格罵她啊。 她的腳步聲還沒有走遠,似乎是對這個大得離譜的房子感到好奇吧。前兩次大約是沒能夠 好好打量,這次她似乎在客廳的某處停留下了腳步。於是他從放了一瓶santal33的衣櫃中 ,抓了一件簡單的衣服套上,看看她在做什麼。 她正盯著客廳往二樓的樓梯間層層的書櫃發楞。這棟房子是父親給予,登記在他名下的公 寓,位於此社區的最高兩層樓,挑高天花板後做成樓中樓後,將樓上規劃成滿滿的書櫃和 陽台,還特別空出一處小日式庭院,不過他從未花時間欣賞,這些造景要不是定期有人來 照顧保養這些植物,他根本也是荒廢。畢竟身為RD,每天工作時間超過12小時,根本沒有 多餘閒暇去關心這些。 而他不喜歡父親給的一切,卻又不得不接受這些,使得他更加厭惡自己。阿松沒辦法與他 原生家庭的一切做切割,他一直認為那些背景,那些人脈,只要一旦接受了,就永遠擺脫 不了他過去的夢魘。但是憑他自己的辛苦工作,充其量最多也只能買個簡單的套房,然後 背負著好幾十年的貸款苦哈哈的工作,更何況自小習慣後,沒有人打理他的生活,他就是 個廢宅。 他沒有勇氣捨棄一切,又憑什麼說想要創造自己的價值呢? 她的背影也很美,有些凌亂的長髮散落在胸前,因為是連夜趕來,她只穿了一件長版襯衫 和短褲,連內衣也沒來得及穿。 「對不起,我正要離開。」瞥見他銳利的目光,她馬上迴避。 他好奇,上次載她時,她對於那台Audi一點反應也沒有,而這次有興趣了嗎?程歆在看那 些屬於這棟房屋的價值嗎?這裡的格局,大小,或是身為高級住宅區的洗鍊風格?或是家 中有意無意所擺置的高級藝術品?這些都讓他感到有些不安。雖然對她他並沒有期望,但 是他也沒有興趣知道她的想法。 「下次來的時候,妳可以上去看看。」阿松不知道他幹嘛開口說這些。下次?還會有下次 嗎?但是話已經說出口了,自然是不能收回的。 看著他一時手足無措的樣子,程歆點點頭,決定不要戳破他,她的表情冷靜,像是理所當 然的優雅。「你需要再打電話給我。」 但是這句話講出口,他的表情似乎也冷了下來。他點點頭,是啊。她本來就是這樣的女人 ,他在想什麼呢?既然如此,也就沒有留她的必要了。「嗯。」 *** *** *** *** 仔細想想,要怎麼去形容這樣的關係呢? 阿松似乎並不是慾望滿滿的類型,大約每一到兩個周末要求一次見面。將近十年沒有跟女 人做愛了,他其實並不覺得自己真的需要。但是一次兩次之後突然停止卻又覺得身邊空落 落的,阿松想既然跟她做愛感覺不差,將錯就錯也不是什麼大事。 反倒是程歆比較貪心,總是索求更多的吻和擁抱,她知道自己這樣不對,可能會輕易的被 看穿,所以偶爾還是要施展手段欲擒故縱,雖然感覺在人際關係上她是相當圓滑,但卻自 認感情中卻不是那麼擅長取捨的女人,尤其對真的喜歡的對象卻還要隱藏自己,這是很難 的事。 所以她盡可能與他不多交談,無論床上再多熱情與親暱,她也都絕對不談,她不說,木訥 的阿松自然也不會想要多談。就像是把周末的約會就像是一場夢境一樣,結束之後就當作 之間的連繫不存在,所以其實兩人的關係蠻單純的。 在這個到處都是光怪陸離現象的社會,這樣的關係也能夠叫做單純嗎? 程歆經得了他的同意後,每天會在他家多待幾個小時,從樓上借一些她感興趣的書來看。 本來阿松並不喜歡她在他這裡過夜,但是幾次之後似乎沒有太大的影響,她很安分,結束 之後睡在客房,從來不會有機會讓他多一份嫌棄,因此他也沒有什麼意見。 而父親偶爾讓打掃的人員來看看他的生活,大約一個月一次。因此打掃阿姨一定也發現了 程歆的存在了吧,但是他不在乎,也沒有刻意要隱瞞的意思。父親就他這麼一個獨子,照 理來說應該很擔心他的生活,但自從那次在家中大吵,發現了攤在桌上的精神科藥物之後 ,父親就再沒多說了。 父親的個性爽朗豪氣,好大喜功,大概也無法想像他的孩子會這麼不爭氣吧。 程歆與他的關係沒有變得比較好,甚至兩人的對話比以前更少了。明明兩人見面的次數與 時間比起以往在辦公室時來得頻繁,但是卻沒有任何的互動。她只是收到了他的訊息,出 現在他家,洗澡,做愛,乖乖回到客房睡覺,隔天接近中午再回到自己家休息。 她會將自己用過的床單被套收在洗衣籃裡頭,毛巾浴巾都從自己家中帶,像是一點自己的 痕跡都盡量不要保留。借住在別人家裡頭她都會有這樣的想法,雖然不可能做得滴水不漏 ,但這種想法實在是程歆很惹人討厭的點。 說到頭來,他如果能夠見到她更人性化的一面就更好了,即使是一些缺點也罷。但是她仍 然一點機會也沒能給他,將自己保護的密密實實,一點縫隙都撬不開。仔細想想,她的保 護自己很像他,不願意受一點點可能的傷害,但是這也使得他不知為何感到莫名的煩躁, 明明這件事情就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只是個暖床的伴,溫柔的,性感的,美麗的,躺在身邊的一個女人。她心裡在想什麼根 本與他無關,他不在意,他也不必要在意。 應該是這樣才對。 *** *** *** *** 第七章 一切原本都是那麼平靜的,應該都是從那件事開始變質的吧? 某天結束後,她回到客房,他也準備要睡了的時候,聽到她的慘叫聲。阿松禮貌性的關心 一下她的情況,但她卻支支吾吾地回答不出個所以然,最後在他的逼問下她才說。「我… 忘記帶化妝包…」她說。「隱形眼鏡盒也忘記了…我死定了。」 「妳近視很深嗎?會看不到嗎?」 「我死定了我死定了。」卸了妝戴上眼鏡的程歆,連門都不敢開,只能躲在門邊勉強露出 兩個眼睛細碎嚅囁道。 「沒化妝又不會死。」阿松皺著眉,覺得這女人簡直大驚小怪。平時並沒有特別感覺得出 來她有化妝,感覺她本來皮膚就很好,根本不需要太多的粉妝。 「會死!被你看到我就死了!」男人是不會理解的,更何況是辦公室的這些男人,她平時 化的裸妝,需要那些BB霜、隔離霜、粉底液、遮瑕膏的努力,雖然看起來妝感不重,但那 都是因為她技術好工具足。別的男人也就罷了,是阿松啊,是她喜歡的對象啊,她還沒有 心理準備要給自己喜歡的人看素顏啊。 如今她不只沒有妝,她連隱形眼鏡也拔了,手邊只有一副又土又呆的黑框眼鏡,連口罩都 沒有。她死定了。她的人生就要毀在這裡了。她要是被看到素顏被嫌棄之後,她就要移民 ,逃到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 「妳是白鶴嗎?」阿松沒好氣的。「總之先睡吧,我不看妳可以了吧?」 「真的不要,你會嚇死的。我明天早上早起逃回去。」 「妳這樣說我就更想看了。」阿松抓抓自己的脖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行!我會在這裡咬舌自盡哦!」 「所以死了就可以看了?」 「死了我又沒感覺。」這是什麼對話。 「看一下不會怎樣,我也不就是個宅男。」 「你長得比我漂亮多了。」她急得跳腳。「你快回去睡覺啦。」 「不要。」阿松忍住皺眉的衝動,聽別人說他長得漂亮還是有點火大,從小這就是他的自 卑點,但她的反應實在太好笑了,說話的方式也並不是會惹怒他的語氣,使得阿松好奇大 過於不滿。「這我家耶。」 「嗚。」她急得快要哭出來。「不然我拍張照傳給你。」 「不要。人在這我幹嘛看照片,而且妳不要以為我還給妳修圖的機會。」阿松好整以暇的 看了看手機。「反正明天放假,我們時間很長。」 「那你…不准笑我…。」她只能做最後的妥協。 「這我可不能保證。」他不置可否。「我覺得好笑就會笑啊。」 「你這壞蛋!」她又原地跳個不停,這使得阿松的笑意又忍不住滿上嘴角,難道她不知道 這樣氣急敗壞的樣子,只會讓人更想欺負她嗎? 推託猶豫了半晌,他最終以「盡量不笑她」作為條件,讓他看一次。只見她打開門後,散 亂頭髮的腦袋垂得很低,最後勉為其難的抬起臉來之後,的確在氣色上差別有些多,不只 有基本的黑眼圈,毛孔也清晰可見,而且她眉毛很淡,眼睛稍微小了一些,皮膚不均勻的 紅紅白白更是明顯,然後額頭上有個接近半圓形的疤痕。 嚴格說起來,差別是挺大的,但是還算是個中上之姿的普通女孩。阿松並沒有任何嫌惡的 感覺,反倒這樣的素顏給了他多一分親近感。會讓他恍然大悟:對啊,她也是有血有肉的 正常人,不是那種高高在上的女神。這種感覺很好,比原本她那個做作的死樣子要好得多 。但這樣的情緒他隱藏著,並沒有讓她知道,然後阿松故意的「噗哧!」一笑。 「就叫你不要笑!」她馬上以雙手護著額頭,臉酡紅得一蹋糊塗。「不要盯著我的疤看啦 !」 「為什麼?」阿松無法抑止自己的嘴角上揚。 「小時候玩的時候撞到鐵釘,所以額頭留下了疤,但是因為這個疤,從小我就被笑是包青 天…」她委屈的護著額頭,沒想到惹來他的爆笑出聲。 阿松笑著完全停不下來,抱著肚子眼淚都流了出來,她氣得捶他,但是他笑得更是開心。 她認識阿松已經第三年,第一次看到阿松這麼誇張的大笑,雖然明明氣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卻也有部分因為能夠讓他笑成這樣而感到喜悅不已。 那天就在兩個人又笑又鬧中度過,因為如此,兩人距離近了許多。那或許是她的手段或伎 倆,或許她有別的圖謀或目的,但是他似乎沒那麼在乎了。那天起阿松不時會調侃她叫她 包大人,開始像一般的朋友。阿松知道自己發現了她平易近人的一面後,可能沒那麼討厭 她了。 但只是沒那麼討厭了而已。他仍不能理解這個女人的想法,故盡可能不跟她有太多互動, 即使氣氛已經在兩人沒有自覺下緩緩改變。 從前的關係如果算是單純的話,現在這段關係又算什麼呢? *** *** *** *** 「下周六可以嗎?」阿松躺在床上滑平板,而程歆抱著一本小說專心的看著。 「下周六不是17號嗎?那天要Team聚耶?」她看了他一眼,但阿松的眼睛沒有離開平板, 只是專心的玩著他的遊戲。不知道他們兩個這樣,像不像是一對情侶?「要去26區Beer House吃燒烤,不去嗎?」 「不去。」阿松說。「我討厭人多的場合。」 「你應該多喝點酒,放鬆一下,別總板著臉。」她漫不經心的提了一下。 「不要。」阿松不置可否。她翻身抱著阿松,覺得他這樣彆扭的個性其實可愛的讓她心揪 ,但是她的手卻故意的在他的腰間和牛仔褲褲檔附近游移。什麼時候開始,她把對他的喜 歡都用慾望的方式表現了呢?「這是幹什麼?」阿松移開平板,皺著眉頭看著她一臉奸巧 的微笑。 「去嘛。」她磨蹭一陣之後揚起頭。 「這是誘惑還是威脅?」阿松支起她精巧的下頷,不知自己為何有些愛不釋手的撫摸著, 他疑惑自己的行為,但是卻停不下手中的動作。 這一切像是本能。 「誰威脅你了?」她笑。 「要害都在妳手中了,還說不是威脅?」他挖苦道,微微咬牙的表情在程歆的眼中簡直性 感萬分。 「那你要去嗎?」這時候,阿松發出了一個非本意的悶哼,抬頭就看到了程歆得意的笑臉 。「謝謝你!那我就登記你要去囉。」 「…妳…」懊惱不已的阿松翻身壓過她,「不要太囂張。」攔腰把她擁進懷中,伸手撥開 她遮住眼睛的瀏海,挑起她的下巴親吻她的臉頰,鎖骨一路向下到她的乳尖,一邊細細的 啃咬,讓她不住低吟。 他沒有注意自己的溫柔嗎?這使得她欣喜若狂,卻也痛苦不堪。他的溫柔與愛憐使得她有 了更多關心、嫉妒、獨佔慾、也渴求更多,她無法遏制自己的貪得無厭,她知道有一天自 己一定會因為這份感情的無法壓抑而崩壞,最後離開這裡。 所以她只能築起一道保護自己的牆,盡量不要讓自己與他的互動過於親密,不要過度解讀 他的情緒,不要被他的擁抱或是吻給左右。她想盡辦法躲避他可能會給她的傷害。 *** *** *** *** -- 一朵有點腐爛的花。 http://www.popo.tw/users/whatsj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36.226.217.34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story/M.1509927176.A.31D.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