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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說來阿松的確從來沒有參加過公司的任何聚會。別說是公司,連唸大學時他也幾乎不願意 參加任何聚會或飯局,大多人們都把他當幽靈一般的人物,恨不得獨處的他也樂得輕鬆。 因為只有阿松自己才能理解自己的孤獨與痛苦,自卑與低下,只有他自己能夠每天聆聽他 最擅長的嘲諷和數落,對自己的。 他就是塊屎。什麼都不配,不配去參加那種大家一同歡樂的場合,不配跟那些人假裝熱情 其實尷尬的來往與互動,他只會掃大家的興。像他這種死宅,就只配坐在家裡的電腦前玩 電動,這才是屬於他的地方。 他的個性尖銳,而且對於每個人的表情與語氣都過於在意,誰顧左右而言他,誰有意無意 的撩撥,誰和誰關係緊張,這類的感受在阿松眼中都會異常明顯,也時常會過度解讀,所 以坐在現場只會讓他很疲累,壓力很大。 然後這次被半強迫的要參加聚會,使得他慌張地吃下了三顆贊安諾,腦中一直不停循環著 醫生說的,這藥不能亂吃,吃了咖啡要少喝,吃習慣了後就不能斷藥,否則就會開始有副 作用,昏昏欲睡、頭痛、抑鬱。 我這樣還不夠抑鬱?幹他媽的精神科醫生,幹他媽的程歆。幹他媽的為什麼他還要這樣強 迫自己配合。 當程歆開車到他家門口時,他仍然以面無表情來掩蓋住自己的慌忙。「今天我不喝酒,專 程載你們回家。」看著她笑得這麼開心,阿松實在不想潑她冷水。 你們?阿松轉頭看到程歆車上已經有兩個同事,他討厭跟別人一起擠坐車,但是又覺得自 己的煩惱簡直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一樣的瑣碎,於是就上車了。 「阿松住的地方很好耶,是租的嗎?」 「你住的地方也很不錯啊。」阿松沒回話,反倒是程歆接話了,這使得阿松眉頭都皺了起 來,這女人怎麼隨便誰家裡都去過。 「改天來我們家玩啊,我老婆很好客,也不喜歡我到外面喝酒。」原來結婚了,但怎麼還 是一臉色胚樣,話說這個同事叫什麼名字啊?只記得英文名字是Dylan Chang,是姓張吧 ? 「當然好啊,聽說嫂子手藝可好了。」她嫻熟流暢的握著方向盤,速度不快不慢,不是屬 於一般女人的那種怵目驚心,毛毛躁躁,甚至超車時還左顧右盼了一下,「哦,是 Maserati耶。」這個舉動讓阿松覺得她很像個男人,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阿松原來會笑哦?」一旁是他很熟的立偉,打趣的。 「不然你以為我顏面神經失調哦。」他沒好氣的。 「至少有點像是抽筋的感覺吧。」 「抽你老母。」阿松一直都是吐槽役,罵了這句話後車內悶悶的笑聲不斷。 「這麼說起來,立偉怎麼會跟阿松這麼熟呢?」程歆問,但似乎馬上就從後照鏡中接收到 阿松不耐煩的眼神。 「我是他高中同學啊。」立偉故意開玩笑說,「高中時他還很正常,想不到幾年不見變得 那麼壞,動不動就要抽我老母。」大家聽了又笑了起來,不過這句話半真半假,算是立偉 的禮貌。阿松一時沉默,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吃飯的場合也就那樣,善交際手腕的幾個人周旋在經理和大家中間,那個拚酒這個聊天。 除了李浩彬,程歆也是,沒幾句話就能夠使得大家高聲爽朗大笑起來,這時候的她真是八 面玲瓏,看了就討厭啊。 不過也羨慕呢,他還要靠吃藥才能勉強應付這樣的場合,她卻靈活圓融得面面俱到,也讓 阿松感覺他們兩人的個性實在是天差地別。 即使沒有那麼討厭了,他們還是不同世界的人。 因為不會講話,所以只能悶著灌了幾杯黃湯下肚,中間李浩彬還是誰有介紹了面生的同事 過來一起聊天,阿松不懂拒絕也不會答話,除了「嗯嗯。」答是之外還是悶著喝酒。結束 時他已經有點醉了,也不知道車上到底塞了幾個人,任憑程歆一個個將這些臭宅送回家後 ,最後才是他。 「包大人,妳開心嗎?」坐在副駕駛座的阿松,意識還算清醒,他了解自己,就是喝醉了 也只會睡,不太可能失態。 「你忍了多久要叫這個綽號?」她白了阿松一眼,看著他得意的笑,忍不住嘴角也勾了起 來。 「迎合每個人,真的會開心嗎?」阿松的表情雖然有了些許迷濛,但是眼神中卻十分清明 。 「雖然迎合他人確實是有點累,但是能夠讓他們笑,我就會開心哦。」遲疑了一會兒,程 歆回答。「你呢?一個人在角落孤獨的喝悶酒,拒絕了同事們的聊天,開心嗎?」 「不是開心才這麼做的。」孤獨都是不得不這樣的。 這時候到了阿松家的公寓了,她將車開到地下室停妥,看著他關了車門走路緩慢,便上前 攙扶。他將手放在跟自己差不多高的肩膀,心裡忍不住犯了嘀咕。「妳長那麼高做什麼… 。」 「我也不願意好嗎?」她笑著扶他。「我多羨慕個子不到160公分的女生啊,個個小鳥依 人,哪像我常常找不到男朋友,稍微胖就會很魁武。」 「包大人說找不到男朋友,我要笑死了。」他冷哼一聲。 進了家門,程歆打開燈後,看見阿松獨自回到房間爬上床,連衣服都沒有脫。她去外頭的 飲水機替他倒了杯水,放在床頭櫃。 「喝點水,把衣服脫了,免得睡了難受。」她猶豫了一下,上前拍拍他,他於是皺著眉頭 勉強脫了牛仔褲和襯衫。 正準備要關燈離開,程歆發現阿松正不發一語的看著她。「怎麼了?」 「不要走。」他說。 只是這樣一句話,她感覺自己好不容易築起的牆就要瓦解,她看著他的篤定與茫然,她只 感覺自己的世界正在微微的崩裂,她幾乎恐懼的閉上眼睛,想要逃避即將發生的這一切。 *** *** *** *** 第九章 「不要走。」他說。 「你喝醉了。」她的眼神游移不定著。他一定是喝醉了,阿松不會要求一起過夜的,即使 做愛他們也不會一同醒來,那是屬於真實伴侶之間的信任,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那種關係 ,明明他們都懼怕的,他絕對不可能對他做出這種要求。況且上次在他的床上醒來,是第 一次的「意外」,說實在,她沒有自信。 「嗯,我是喝醉了。」他帶著微笑不由分說的將她擁入懷,從背後將臉埋在她的頸肩,啜 吻著她的清香。「別動。」 「可是…我要洗澡。」她艱難的開口。 「妳已經很香了。」他溫柔性感的聲音與呼吸就在耳邊,使得她像個少女一樣的滿臉通紅 ,她轉過身來就著他的呼吸,而他也毫不猶豫,捧著她的臉蛋輕輕啄吻她溫潤柔軟的唇瓣 ,但從一開始的輕吻,到之後已經貼合的難分難捨,使得程歆也忘我的迷醉其中。但是一 會後,阿松先離開了她的唇,笑著吻了她的額頭說。「今天不要亂來,乖乖睡吧。」 這些溫柔與曖昧對她來說簡直是酷刑。 他應該已經睡著了,但是卻呢喃著像是自言自語:「如果我沒有錢,妳還會陪在我身邊嗎 ?」 原來這就是你的心結嗎?程歆心疼的回應。「我還是會陪在你身邊哦。」 不知道他是聽到了還是沒聽到,空氣中只有均勻的呼吸聲回應她了。程歆輕柔的撫摸他的 臉龐,阿松的五官細緻秀氣,皮膚也白淨,連睫毛都很長,看得她真是嫉妒。她細語道: 「你這個沒良心的男人。」 沒關係的。要是你醒來之後就把現在的事情忘了,這也無妨。因為現在還不是時候,還不 到我們彼能夠任意剖開這兩顆破敗的心的時候。 其實他們都是膽小的人,在沒有把握的時候不敢說出喜歡,不趁著酒意的推波助瀾也什麼 都不敢表明,僅僅是需要或是信任這麼單純的感覺,卻因為自尊或是面子或是什麼其他的 因素避開不談,說了之後人們到底輸了什麼呢?身體都能隨意的給,但是心意卻不行嗎? 義無反顧的交出自己,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氣?為什麼把心交給另一個人,是這麼困難的事 呢?如果這件事情不是發生在他們身上,會容易得多嗎? 她知道他們都有些自己的問題,或許比起一般的人,他們會更加辛苦。但是誰是完全健全 的呢?誰沒有自己的心結,自己的困擾或痛苦呢?難道會因為這樣,他們就失去彼此依偎 的資格了嗎?有資格放縱去愛的人才能夠修成正果嗎?難道他們不是一在奢侈浪費自己的 感情,直到掏空到自己麻木不仁嗎?最後因為錢因為穩定而給了終生? 所以她謹慎,不想要浪費這一丁點的愛情,在錯誤的人身上,錯了嗎? 又是一個可能無法成眠的夜晚。 *** *** *** *** 她睡了一下,醒來的時候,似乎仍然在他的懷裡,勉強翻過身,對上了他的眼睛。那雙眼 睛似乎若有所思,與她的眼睛接觸後沒有馬上躲開。 「你醒了?」她坐了起來,整理了一下睡得皺皺的衣服和頭髮。 「剛醒。」而他打了個哈欠,往浴室方向走去。即使他什麼都沒有說,但是只是看著他的 背影,程歆就明白了,阿松已經再次拉遠了距離,和昨晚帶著微醺的溫暖微笑不同,他又 回到了原本的樣子。 她的手指輕輕撫平床單的皺褶,讓自己以為這些餘溫是還沒有離開的他的懷抱。這是早就 預料到的事,不必難過。她起身回到客房,整理了一下儀容,昨天連妝都沒卸就睡了,今 天還是讓臉放鬆一下好了。 才剛卸好妝,從客房的衛浴出來,發現好像有客人來了,而阿松在客廳與之對話,而對方 似乎已經看到她了,故阿松只能硬著頭皮介紹。「這是我媽。」 「徐媽媽您好。」 「您好。」阿松的媽媽是個看起來有些謹慎個性的婦人,她才知道原來阿松漂亮的臉蛋是 像媽媽呢。 徐媽媽看著程歆,有些尷尬的開口:「您是阿松的…」 「妳別問那麼多。」阿松打斷的。程歆點點頭,想說離開讓兩人聊,但是阿松握著她的手 搖頭,似乎沒打算讓她走。「沒差,我媽正要離開了。」 阿松的媽媽表情哀痛,瞬間就淚眼婆娑的,「你好嗎?有沒有正常上下班?錢夠不夠花… ?」 阿松沒有回話,但是程歆感覺得出來,他緊蹙的眉頭顯示他的狀態非常焦躁。 「當初都是媽媽的不對…」 「過去就算了。」阿松打斷媽媽要說的話,表情是一片冷寂,雖然聲音很小,但講出口的 話卻很傷人。「但是,拜託妳不要來看我好嗎…」 「你兩年沒回家了,媽媽連看看你都不行嗎?」 「那妳看完就走吧,我今天還有別的事情要做。」阿松看著母親的樣子似乎相當不耐,轉 身放開了程歆的手往自己房間方向走去,甚至把門鎖了,只留下客廳兩個女人。 「徐媽媽…您還好嗎?」程歆一陣尷尬,只能上前稍加安慰。 「對不起…讓妳看到了這個樣子…」徐媽媽低著頭,眼眶已然泛淚。「妳是阿松的女朋友 嗎?」 「我是他同事…」程歆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能隨便的找了個理由,「只是剛好昨天來這 邊借住…」 「這孩子是我的心肝寶貝…會變成這樣都是我們的不對,」徐媽媽的表情泫然欲泣,抓著 程歆的手不停顫抖。「…您別覺得唐突,但是我希望您能好好跟他相處,不要背棄他…」 「徐媽媽,您別擔心。我會好好跟阿松相處的…。」 「謝謝妳…」徐媽媽似乎也害怕阿松會發脾氣,放下了手邊的紙袋,理頭又是水果又是飯 菜的,「我不說了…免得他不高興。這個留在這裡,讓他好好吃飯,他又瘦了好多…。」 不知道為什麼,程歆忍不住有些鼻酸,或許是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她從小失去媽媽,對她 的印象本就不多,只能經由過去那些黑白的照片知道她是個笑容很美的女人。她不清楚阿 松和家人的關係是怎樣,只覺得徐媽媽似乎非常心疼阿松的近況,不僅殷勤細緻也小心翼 翼,但也似乎因為某些因素而痛苦不堪,使得程歆有些心疼。 送走徐媽媽之後,程歆幫忙把那些食物收進冰箱,敲了敲阿松的房門,他開了門,一臉強 力隱忍過後的憤怒。「妳跟我媽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她只是很關心你…」 「妳懂她什麼?在別人家裡也要裝好人,我最討厭妳這一點。」阿松冷冷的說。 程歆咬著牙,承受著阿松如同以往張開的刺,扎得她遍體鱗傷。「我是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但是你沒必要對我發脾氣。也沒必要對你母親這個態度。」 「我就是這種人,妳沒必要承受。」阿松別開臉,「反正我們什麼都不是。」 聽著這句話,程歆的臉冷了下來。沒錯,他們什麼都不是,為什麼她要自以為能夠理解他 ?想要幫助他?因為喜歡他就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何苦呢。程歆點點頭回客房收拾東西 ,然後關門離開。她沒有表達一丁點的憤怒,因為他說的一點都沒錯,她只是用自己的方 式和角度去了解阿松,不清楚背後的理由與意義,用自以為對他好的方式,其實是強加了 自己的價值觀在他身上。 阿松已經三十歲了,或許已經並不是那麼容易被改變的,要是阿松願意告訴她他的彆扭或 是固執的理由,她可以有更好的方式理解他,但是他不會這樣做,自然她也只能待在門外 ,不得而入。 算了。 *** *** *** *** 第十章 到了每年的那個日子,程歆如同以往的坐火車前往。她去的地方是台中沙鹿,接近中山路 附近的家樂福的一處小巷弄,裡頭是傳統小公寓格局的房屋,熟悉的按了門鈴。「來了。 」應門的是一個約莫六十出頭的男子,他點點頭,表情似乎有些複雜,最後仍然勉強的笑 了笑。 「邱叔好。」她打招呼。「我帶了水果來。」 「帶什麼水果…坐吧。」這位姓邱的大叔招呼她坐下後,泡了杯熱茶放在桌上。「喝點茶 ,最近天氣開始涼了,要注意身體。最近好嗎?」 「託您的福,一切都好。」程歆從包包裡頭拿出了信封袋。「這是今年的五十萬。」 「這是最後了吧。」邱叔點點頭。「這幾年來辛苦妳了。」 「這是應該的。」程歆說。「父親所積欠的人情何其多,也並不是每個朋友都像您一樣寬 宏大量,讓我能夠拖延至今。」 邱叔點點頭,似乎表情也有所不捨,「那殺人鯨他…還是老樣子嗎?」 「是的。還是老樣子。」程歆聽著父親的綽號,有些奇妙的熟悉感。「那是報應。」 「是啊。欺騙自己朋友,殺害自己的妻子。這一切都是報應。」邱叔皺起了眉頭,似乎面 有不豫。「但是妳該放下了,小歆。他已經中風這麼多年了。」 「難道邱叔能夠原諒父親了嗎?」程歆說。 「我不會原諒他,但是恨他是浪費我的時間。」邱叔低著頭很是感慨。「妳還年輕,不要 輕易的被仇恨充滿,這樣是不會幸福的。」 殺人鯨是父親的綽號,因為個子高壯魁武,穿起西裝來像隻殺人鯨,所以朋友都這麼戲稱 他。當年與幾個至交好友合股開創了公司,父親卻用各種理由侵占朋友的投資金,逼得好 友們紛紛退出公司,而又因為母親找到了證據想要告發他,父親便推母親下樓佯裝成失足 ,要不是當時邱叔發現了當時母親寄給他的信件,這件事情永遠都不會水落石出。 而邱叔原本得到了證據想要報警,卻在此時父親中風了,一睡就是二十七年。沒能夠告發 父親雖然可惜,但唯一的好處是程歆能夠將母親的保險金拿來補貼父親所積欠的債務,她 才不至於流落街頭。邱叔宅心仁厚,不僅求學過程中相當關心程歆的狀況,也讓她延遲還 款,分成好幾年慢慢處理。 「小歆有著媽媽的臉蛋,也有爸爸的高個子。」邱叔感慨的說。「以前邱叔還認為妳要做 個模特兒呢,誰知道研究所畢業了,在大公司上班了,還把爸爸積欠的債給慢慢還清了, 真的了不起。接下來,請務必要為自己的幸福打算啊。」 她知道只要父親還活著,自己的恨意與恐懼就沒有一天能夠消弭。但看著邱叔這樣大度, 她似乎能夠稍稍的理解了阿松的想法了,阿松對自己的母親,就像她之於父親一樣。雖然 不知道他與家人是如何深的疙瘩或過節,但是其中發生的事情她既然不知情,自然也就沒 有資格說他什麼。 而她總有一天必須要放下的,她也想要獲得幸福。程歆想著阿松,心裡頭又多了一點勇氣 ,點點頭回答,「我知道了…謝謝邱叔叔。」 *** *** *** *** 「什麼?就職?」父親的聲音好大,叫得他耳鳴嗡嗡個不停。「說好了大學畢業就送你去 Stanford唸MBA課程,然後到公司上班,你不是說好嗎?」 「我改變主意了。」阿松靜靜地說。 「外面就職一個月薪水不過就三五萬而已,你能養活自己嗎?」 「我…不想拿家裡的錢。」阿松越講話越小聲。 「妳是怎麼教這孩子的!?就說當初不要讓他念什麼資訊工程!竟學著這般不成器的樣子 !」父親的火氣沒處發,自然便往母親身上去。 母親哭得一蹋糊塗,抱著阿松問。「你為什麼要這樣…阿松…是因為郭筱妍那個丫頭嗎? 」 阿松沒有回答。 「那個女的還來糾纏你嗎?…媽媽已經給她媽多少錢,讓她永遠不要讓女兒接近你…」 「誰准妳給她錢的!?」阿松用力甩開媽媽的手。「我有沒有講過不要干涉我的事!?」 「阿松!是那個女的不好…」徐媽媽無法接受兒子這樣暴怒的態度,驚嚇之餘哭得更是傷 心。「你怎麼能怪媽媽呢…」 「閉嘴!閉嘴!」二十歲的阿松是個衝動性格的小夥子,臉色鐵青著大吼,「妳什麼都不 懂!」 「沒出息的飯桶!」父親一巴掌甩了過來,「竟為了個來歷不明的丫頭對你母親這樣說話 !」 阿松更是憤怒的站起來,動作一大不小心將一旁邊桌撞倒,匡啷一聲,桌上的玻璃應聲碎 裂,抽屜裡頭的瓶瓶罐罐與各種物品也撒了一地。「…夠了吧,你們回去!」 「阿松!」眼尖的母親從地上找到一堆藥包,「這是什麼…?」 「別碰我的東西!」阿松趕緊把藥搶了回來,被爸爸揪住了領子,又是打算一巴掌下來。 「永清!…住手!」母親趕緊抱住先生。「阿松…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都沒有!你們都給我出去!」阿松的臉一陣青一陣白,開始咆哮起來。「滾出去! 我不要再見到你們!」 仔細想想,那天情緒應該是這一生中最失控的一天。對於未來的迷惘,發現母親所作所為 的憤怒,與不願被發現自己有精神方面疾病的恐慌與羞愧,這些情緒一下子上來,使得他 幾乎崩潰支離。 不過也就那樣,吞了藥昏睡了一天半,一切就都會平靜下來了。他平靜地回想過去的情況 ,沒有什麼情緒起伏的繼續沉迷在自己的電動之中,電腦螢幕中塵土順著他的機關槍規律 的聲音飛揚起來,這聲音使得他的心情平靜下來,熟練的操作搖桿,跟著隊伍向前,這場 任務沒有難度可言。 或許是因為太過容易,他又想起了程歆的臉,最後一次看到那張對他來說即使不化妝也漂 亮的臉蛋時,她有著明顯受傷的表情。他說錯了什麼嗎?她根本不理解他,憑什麼對他說 那些話?她總是把她認為的好意強加在他身上,認為他也應該接受。 「反正我們什麼都不是。」不然呢。不然他們是什麼?他可從來沒有奢求過她跟他會是炮 友以外的關係,即使她很溫柔,做了很多多餘的事,給予的關心似乎早就超過了砲友的範 疇,但是他還沒有那種自以為是,認為她會喜歡他這種廢物。 「對,我就是個沒人要的廢物。」阿松低語。 *** *** *** *** -- 一朵有點腐爛的花。 http://www.popo.tw/users/whatsj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36.226.217.34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story/M.1509968887.A.99E.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