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嚐到甜頭的陳董還想贏更多。 只見他和好友講悄悄話,我問好友,他卻怎麼都不說。 上班的時候,也因為發生了那件事情,讓我們更少交談; 空氣凝結在彼此之間,像極了戶外開始變涼的氣溫。 隔沒幾日,陳董與好友又拉扯起來。只聽見好友大聲吼著:「我是不會答應的!」 「你不答應,他就只好繼續拿錢跟我買。你們才賺多少錢,你不會不清楚吧?」 好友發現了我的存在,轉頭衝過來,抓著我的衣領斥喝著罵我。 我像是說給我自己聽的一樣告訴他:如果我不答應,他們說要弄死你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 。 此刻,我已經開始全身發抖,只能紅著眼眶望向他。好友使勁地捶打著我,漸漸的,癱軟 在地上抱著彼此痛哭。 好友問了一句我也沒有答案的問句:我們,是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 * * 這日正好是起風的秋分節氣,身旁只有咕咕叫聲和天空忽然響起的雷聲。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我們兩人的對話卻越來越少。 好友還是照常九點鐘到鴿舍清理、餵食與照看鴿子;而我的情況卻每下愈況,每天早上都 起不來,就算起來了,也只能撐著身體到鴿舍找好友借錢。 我最常跟他說的話,竟成了:這是最後一次,我保證! 「你清醒一點!這是個無底洞,再這樣下去,我們兩個都會被拖垮的。趁還有機會,你去 澳洲找你爸吧!」好友原本越說越高亢的聲音,到後面卻變成了隱隱啜泣。「都是我,害 了你。」 我一聽,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可是就連我也分不清楚,這個顫抖是因為這句話,還是因 為沒藥可服。 我走不了,不是因為飛不過去澳洲投靠親人。 立冬到大雪,比賽再一次到來。我比任何人都緊張,頻頻摩擦的掌心還是感受不到溫暖。 酷寒又風大的天氣,實在不是個與風爭鬥的好時節。 鄰近的山是南北走向,對上東北季風強勁側身的侵襲,陣陣送往外海的風力對返家的鴿子來說,好似砍劈在他們身上的刀劍。 「這次有幾成把握?」我問好友。 「至少一隻。」 「回來?」 「冠軍。」 比賽的結果如好友所料,我們的鴿子終於有一隻獲得了冠軍。 拿了分紅,好友隨口問我說:「你還記得去年的事情嗎?」 我安慰他說:「別想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阿俊還在監獄裡。」 「那又如何?」我忿忿地握緊拳頭,聲音從我的齒縫中流出,「那是他的選擇。」 「如果不是為了保護你,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你就沒有一點同情心嗎?」好友也提高了聲 音。 我上前抓住好友的衣領,大聲反擊:「你以為我是為了誰!那天的情形你也在場,如果不 是你只看著那個女生,怎麼會沒看到要傷害你的那把刀。我奪刀殺人,都是為了誰……」 分紅的獎金就在拉扯間,像說出口的事實紛紛飛落;阻隔在我與好友之間的,除了金錢, 似乎再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比賽的結果大出我們所料。鴿子們被查出用了禁藥,我們的冠軍到手之後馬上就飛了。 冠軍沒了,獎金與分紅都被沒收了,失望的眾人就像看著考零分考卷的家長。 「再給我一次機會。這一次,一定贏回來。」好友的語氣不容置疑。 陳董和他的手下笑好友不要痴人說夢話,可是好友反擊說他只作夢從沒說過夢話。 惹怒陳董的都沒有好下場,好友暈厥在地上的同時,我也正在角落瑟瑟發抖。 東北季風不斷漫無目的地吹著,像極了我們的未來。 而這一天,恰好是冬至。 陳董的手下離開了,持續的嗚咽聲伴隨著呼嘯而過的東北季風,隱隱約約我聽見好友問: 「是不是不被看好的,就不用努力了?」 我沒有答案,一如我們兩人的年輕歲月就這麼在家鄉耗著,而似乎所有的人,都不看好我 們。 被陳董的鴿舍趕出來的時候,我們身上除了裹著外套,和口袋裡的幾張百元鈔票,什麼也 不剩了,就連親友,也都疏遠得很。 我們是連夜逃離家鄉的。 許多年後,我才知道,那一晚朋友的媽媽,舀好了一碗的湯圓,卻等不到好友的返家了。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03.190.23.146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tellstory/M.1673155505.A.B5E.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