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文化中的孔子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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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文化中的孔子形象

曾德明、林純瑜

關鍵詞：孔子、漢藏文化、西藏消災儀式、西藏命理學、苯教

摘要：

　　根據記載流傳於西藏民間的消災儀式的文獻所述，孔澤楚吉杰波是消災
儀式的創始者。他被描繪為一位權威人物，經常用來威嚇作亂的鬼怪。西藏
的消災儀式屬於西藏命理學的一支。根據西藏命理學的傳承，孔澤楚吉杰波
就是中國的孔子（551-479BC）。不語怪力亂神的孔子如何成為西藏消災儀式
中的要角，並具有神秘力量，是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本文援用敦煌藏文文
獻、西藏苯教與佛教文獻中與孔澤楚吉杰波相關的記載，討論「孔子」在西
藏歷史發展過程中的形象及其演變。西藏苯教與佛教在傳播各自教義的過程
中，都發揮了特殊的創造力，以他們對中國孔子的印象為基礎，塑造出一位
屬於自己系統中的神秘人物。這也是西藏文化中的「造神」方式之一。

http://www.eastasia.ntu.edu.tw/chinese/data/4-2%BE%C7%A5Z%A5%FE%A4%E5.pdf
臺灣東亞文明研究學刊 第4卷第2期(總第8期) 2007年12月　頁169-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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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載西藏消災儀式（gTo）的文獻中，有一位引人注目的人物「孔澤楚吉
杰波」（Kong tse 'phrul gyi rgyal po，或簡稱「孔澤楚杰」Kong tse '
phrul rgyal），他被視為消災儀式的創始人。苯教與佛教的文獻均有與其相
關的描述。消災儀式旨在解決西藏人民日常生活所遇到的各種疑難雜症，在
民間極為盛行，但卻經常秘密舉行，外人難窺堂奧。這種儀式以佛教密乘修
行儀軌中的「生起次第」（bskyed rim）為框架，然其核心實為巫術。儀式
進行時，修法的法師常須念誦祝詞，與導致災難的鬼怪溝通，並將其驅離。
這些祝詞經常提到「孔澤楚吉杰波」的權威，提醒作亂的鬼怪應當心生敬畏
，再以威嚇或勸說的方式，命令鬼怪儘速離去，以解除災難。消災儀式基本
上是一種巧妙結合數種預先設計的情境，並以之營造神奇療效的方法。「孔
澤楚吉杰波」被視為具有神異能力的消災儀式創始人，他的權威角色對於消
災儀式本身所費心營造出的神秘效果頗具加強作用，這種形象與其稱號「楚
吉杰波」（'phrul gyi rgyal po）──通常譯作「（具有）神奇（能力的）
國王」）──頗為一致。

　　西藏的消災儀式屬於西藏命理學（nag rtsis）的一支。3根據西藏命理學
的傳承，孔澤楚吉杰波就是中國的孔子（551-479BC）。然而，眾所週知，孔
子並不好談論未知世界或非常現象。《論語》中有名句：「子不語怪、力、亂
、神。」這種傾向與西藏消災儀式中孔澤楚吉杰波的「神奇國王」形象顯然並
不相符。西藏的「神奇國王」與著名的中國聖人孔子之間的鮮明對比引發若干
令人好奇的疑問：西藏人如何轉化、改造中國的聖人孔子為「神奇國王」孔澤
楚吉杰波？從歷史的角度觀察，不同時期的西藏人如何塑造這位人物的形象？
不同學科或宗教傳統在詮釋孔澤楚吉杰波的角色時是否有差異？學界以上述問
題為討論重點的研究並不多見，探討西藏文獻中所見之孔子形象可說具有相當
學術價值。本文以藏文文獻中對孔澤楚吉杰波及與其相關的其他稱號的描述為
研究對象，依「早期文獻」、「苯教傳承」、「佛教傳承」三大文獻系統進行
討論。

（中略）

結語：

　　大約早在吐蕃王朝時期，西藏人就已聽聞中國聖人孔子的盛名。西元第
七、八世紀時，吐蕃與中國之間的聯姻無疑促進了兩國的文化交流。《白琉
璃釋疑》中關於孔子在據稱為西藏的第一位國王聶赤贊普時期曾經造訪西藏
的說法雖然不見得可信，這段內容卻暗示了孔子的聲名可能早在松贊岡布之
父朗日松贊之前，就已傳到西藏。雖然如此，文獻上的直接證據卻在較晚時
期才出現。在目前所知年代最早的藏文文獻──敦煌藏文寫卷──中，已經
出現有關孔子及其教示的陳述。在敦煌藏文寫卷中，「孔子」的藏文記作「
孔澤」或「孔策」。儘管「孔子」在藏文文獻中譯作「孔澤」或「孔策」，
當「孔澤」或「孔策」在藏文文獻中出現時，卻並不一定都是指孔子。藏文
「孔澤」這個稱呼原來是指中國的聖人孔子，但是伴隨「孔澤」所產生的形
象也隨時間與傳承而有所遞變。有趣的是：其間的發展與「孔澤」在占卜上
的特殊能力同步。在敦煌藏文寫卷I. O. 742中，孔澤以該寫卷作者的身份出
現，該寫卷內容與使用十二個銅錢的占卜法有關。在苯教的傳承系統中，孔
澤楚吉杰波被認為是一位中國國王，他具有神奇能力，只須藉助雙手掌上與
生俱來的神奇字母，就能預測未來，他也被視為占卜（gab tse ）大師。在
較晚期的佛教文獻中，文殊師利菩薩奉佛陀之命，以五行算學──或稱西藏
命理學──的知識降伏不好佛法的中國人，而孔澤楚吉杰波則是繼承文殊師
利菩薩的傳人之一。孔澤除了扮演具有占卜能力與相關知識的角色之外，也
被視為消災儀式「道」的創始人。佛教將孔澤楚吉杰波塑造為消災儀式創始
人的形象可能與較早發展出的苯教傳承對孔澤楚吉杰波的描述有關：苯教傳
承將許多記載除障儀式的文獻均視為由孔澤楚杰所作。

　　本論文針對西藏文獻中與孔澤相關的記載，進行探討。研究結果具體描
繪了西藏人如何以他們對中國孔子的印象為基礎，塑造出一位屬於自己系統
中的人物。這個過程不僅忠實呈現了西藏人的創造力，同時也揭示了西藏佛
教徒採納鄰國文化中的重要成份，以達傳播佛法目的的意圖。西藏佛教徒在
傳播佛法的過程中，藉由文殊師利菩薩和一位起源於高度發展文明中的聖人
形象，以確保他們所新創的，融入佛教理念的西藏命理學系統的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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