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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九十年元月十五日,無疑是中華民國政治發展史上極為關鍵的一天。只不過,不曉得未來的史家對於這一天司法院大法官會議所頒佈的第五二○號解釋,到底發揮了多少解決政治僵局功效,要如何評價。可以確定的是,從這部解釋文發佈之後二十四小時的跡象來看,原本大法官會議應該解釋與解決的核四爭議,又回到原點,原先激烈互搏的政治鬥爭,現在又回到原點,重新來過。
核四問題,眾所周知,此事緣起於政黨輪替後,新政府不願意執行舊政府的重大政策,從而引發朝野政爭,為化解僵局,乃尋求大法官會議釋憲。
去年五月二十日民進黨執政以後,為了貫徹與落實其重要黨綱與政見,決定停建核四。停建核四第一步,就是由經濟部成立一個小組,評估數月後,獲致一個傾向於停建的共識。至此,引爆了核四第一次爭議高潮,並導致前行政院長唐飛去職。
張俊雄繼唐飛之後組閣,了解立法院「朝小野大」特色,知道倘若把廢核四案拿到立法院付諸表決,一定會居下風,可是,廢核四已是箭在弦上,勢必要發。於是,乃捨棄赴立法院報告、討論,也不願就此與在野黨協商,乃突然片面宣佈停建核四。至此,核四事件爆發第二次爭議高潮,激起在野黨聯合反彈,將矛頭指向陳水扁總統,發起罷免總統的連署。
執政黨見罷免案來勢洶洶,於是由行政院主動向司法院大法官會議提出釋憲要求,希望大法官會議能夠「給個說法」,看看立法院與行政院之間、執政黨與在野黨之間,到底誰是誰非。
在這當中,其實又夾雜了政黨權謀鬥爭。按說,立法院如不同意行政院的做法,可以尋求提出不信任案,以為節制。然而,立法院一旦提出不信任倒閣案,總統即可解散立法院,全面改選立委,以為反制。在野陣營中的最大政黨國民黨,目前規模雖然最大,在立法院的席次也最多,但該黨頗有自知之明,深知一旦倒閣、解散國會、全面改選,其立法院席次必然大幅縮減。因此,雖然國民黨一再反對民進黨行政院停建核四政策,卻又不願發動倒閣。
對民進黨而言,廢核四政策宣佈後,一方面面對總統被罷免的壓力,二方面面對行政院、立法院之間的僵局,動彈不得,可說是腹背受敵。提出釋憲案,正是執政黨在進退維谷之際,一種無奈的選擇,希望釋憲結果能夠確認行政院的做法沒有違憲,一旦如此,就可以化解所有壓力。
由此可見,大法官會議五二○號釋憲案的背景,並不單純只是一個法律問題,其中夾雜了複雜的政治因素,這就與不久前美國總統大選時,因為選票爭議所產生的紛爭,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美國聯邦大法官以五票對四票,一票之差,決定了誰可以坐上那個全世界最有權力的位子,可謂「一錘定江山」。但在台灣,核四案所牽涉的,就不單純是一個法律技術面的問題,其政治複雜性遠高過美國總統大選有關選票的爭議。就此而言,對我國大法官會議無疑是一次相剛嚴酷的考驗。
目前的形勢是﹕總統府表示,沒有內閣改組問題;行政院表示,停建核四並無違法違憲,而程序瑕疵不等於違憲,行政院將向立法院補行報告程序;立法院則表示,行政院逕行停建核四之命令無效,核四應立即復工;至於在野三政黨則共同聲明,行政院應負起政治及法律責任,並應立即停止執行該項不適法政策,儘速展開朝野協商。
幾方面說法差異之大,口徑之紊亂,真可謂各執一詞,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有趣又諷刺的是,眾說紛紜當中,卻又有眾口一致的說法,這說法就是大家都表示尊重大法官會議決議,願意接受大法官會議解釋。
於是,一切又回到了原點,核四該不該停建?該不該續建?該不該即日起復工(停一天就損失新台幣一千萬元),沒有答案;行政院長該不該辭職,沒有答案;行政院向立法院補行報告,立法院該不該接受,沒有答案。給答案的人多,接受答案的人少,一大堆答案滿天飛,結果就變成沒有大家都能接受的共識答案。
對核四案而言,大法官會議作業期間,等於是停戰期。元月十五日,大法官作業完畢,發佈了一部沒有明確結論的解釋,於是,停戰期結束,交戰各方又回到戰場上,摩拳擦掌,繼續惡鬥。
一切的一切又回到原點,又回到基本面,民進黨有執政優勢,國民黨與其他兩個在野政黨有立法院優勢,政黨政治激烈角力,又回到大法官釋憲前狀態,誰也不知道,這場惡鬥除了使國家局面動盪,使得經濟發展受到威脅之外,還會有哪些明確結果。
一切歸零,人們對於大法官解釋案原先所抱持的高度期待,也是一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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