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bll135: 11/02 06:49
→ Bjiao:好複雜 @@ 11/02 06:57
推 kurohitomi:大推! 11/02 11:30
推 sea35: 11/02 14:18
推 wasteisland: 推細心查證 11/02 15:29
推 yyoung:推 11/02 16:34
坦白說，我雖然在翻譯Ariel前，參考過張芬齡老師的譯本，也看到了譯註：
「Ariel為莎士比亞《暴風雨》一劇中火與大氣之精靈，亦為普拉絲1961-1962
年間居於英國得文郡時，每週所騎之馬名。」
但下手翻譯時，一時困惑於詩中某些謎一般的字句，就鑽入了歧路亡羊的牛角
尖。起初我也朝著詩中主人翁騎馬的劇情去翻譯，但如此一來就產生一些感覺
上前後兜不攏的困擾。
第一個困擾我的是God's lioness，因為沒查閱此詩的背景資訊，不知道Ariel
在希伯來文中的意思就是「神的母獅」，所以覺得這個意象很突兀。
其次是以下這段：
Nigger-eye
Berries cast dark
Hooks----
Black sweet blood mouthfuls,
Shadows.
我徹底斷錯句，讀成 Ｎigger-eye、Berries cast dark hooks、Black sweet
blood mothfuls、Shadows四個並列的獨立意象。
這時我想再重新檢索一下詩題Ariel的意思吧，結果碰巧查到有一種非洲瞪羚
「小鹿瞪羚」的名稱是Ariel Gazelle。順著這個錯誤的線索回頭看詩的前四句：
Stasis in darkness.
Then the substanceless blue
Pour of tor and distances.
God's lioness,
突然覺得有一幅清晰的動物星球頻道的畫面浮現：
非洲莽原的拂曉，母獅撲向了瞪羚…
而以這種劇情線索來解前半首詩似乎很順：tor是莽原的岩峰、母獅撲騎上了瞪羚、
兩獸纏鬥在地上劃出一道furrow、瞪羚受傷已無力回頭看母獅頸子的brown arc。
這樣一來Ｎigger-eye成了獅眼、Berries cast dark hooks成了狀似一顆顆黑莓的
獅爪、Black sweet blood mothfuls是口吐鮮血的瞪羚、Shadows是瞪羚臨死前眼前
黑影幢幢…
Something else
Hauls me through air----
Thighs, hair;
Flakes from my heels.
也成了瞪羚靈魂出竅的瞬間…
這樣一來解讀全詩似乎都說得通，但變得兜不攏的意象反變成後面的White Godiva
和child's cry了…
總之，再仔細想想就知道以上推論是連環錯誤，但當翻譯陷入迷霧時，就出現為了
解決枝節問題而把原本清楚的主幹都搞錯的狀況。
現在試著正確地解讀一次：
前文已說過Ariel在希伯來文中的意思就是「神的母獅」，而以下這段我想該理解
為騎馬經過黑莓樹叢的勾枝與蔭影的意象：
Nigger-eye
Berries cast dark
Hooks----
Black sweet blood mouthfuls,
Shadows.
黑鬼眼珠般
的黑莓叢投射出黑暗的
勾爪──
滿口黑甜的鮮血，
幢幢蔭影。
Godiva當然就是Lady Godiva裸體騎馬遊街的典故，而child's cry我想是「國王的
新衣」故事中叫出聲的小孩的典故。
總之，以上就是我指馬為羚腦殘地誤譯Ariel的始末，以及清醒後試圖補救的經過，
希望自己以後不要犯類似的錯誤。以下附上我修正版的翻譯「艾瑞兒」與誤譯
「瞪羚」，以及我所參考的張芬齡老師與Jinghua Fan先生的翻譯。
「艾瑞兒」
漆黑凝滯。
忽現無以名狀的藍
曳灑出山岩與遠景處處
「神的母獅」，
我倆密合為一，
摩膝擦踵！──車轍
分岔後各奔一方，肖似
那棕色的弧拱
那我無法抓牢的頸項、
黑鬼眼珠般
的黑莓叢投射出黑暗的
勾爪──
滿口黑甜的鮮血，
幢幢蔭影。
好似另有別的力量
拽著我穿越大氣──
四肢、皮毛；
自我踝間剝落。
白皙的
戈蒂娃，我剝除了──
僵死的手，僵死的彆扭執拗。
現在我
激沫噴湧向麥田，一片瀲灩之海。
小孩的驚呼聲
溶入牆中。
而我
是一支箭，
是飛濺的露珠，
自滅，與那股驅力合為一體
投入那鮮紅的
眼窩，拂曉的煉鍋。
瞪羚（誤譯）
漆黑凝滯。
忽現無以名狀的藍
曳灑出山岩與遠景處處
神的雌獅，
我倆如此密合為一，
摩踵擦膝！──在地上撲出的溝痕
迸裂後錯開，肖似
那棕色的弧線
那我視線無法企及的頸項、
黠黑的眼珠
粒粒黑莓狀的烏黑
勾爪──
滿口黑甜的鮮血、
黑影幢幢。
另有別的力量
拽著我穿越大氣──
四肢、皮毛；
自我踝間剝落。
白皙的
戈蒂娃，我剝除了──
僵死的手，僵死的彆扭執拗。
現在我
噴湧向一片麥草，一片瀲灩之海。
小孩的哭聲
溶入牆中。
而我
是一支箭，
是飛濺的露珠，
自滅，與那股驅力一體
投入那鮮紅的
眼窩，拂曉的坩鍋。
精靈
--張芬齡 譯
黑暗中的壅滯。
然後是突岩和距離
空靈的藍色傾瀉。
神之雌獅，
我們逐漸長成，
足踝和膝之樞軸！──犁溝
割裂而過，像極了
棕色的弧光
在頸上無法補捉，
帶著黑人眼神的
漿果投下黑暗的
倒鉤──
數口黑醇的血液，
陰影。
另一事物
牽引我穿越大氣──
腿股，毛髮；
自踝間剝落，
白色的
戈蒂娃，我未剝除──
僵死的手，僵死的規律，
現在我
從泡沫到麥穗，眾海之閃爍。
小孩的哭聲
溶入了牆裡。
我
是一支箭，
是飛濺的露珠
自掘墳墓，隨著那股驅力一同
進入紅色的
眼睛，那早晨的大汽鍋。
譯註：Ariel為莎士比亞《暴風雨》一劇中火與大氣之精靈，亦為
普拉絲1961-1962年間居於英國得文郡時，每週所騎之馬名。
戈蒂娃（Godiva）在英國傳說裡是十一世紀科芬特里之守護神。
為了廢止苛稅，她和其丈夫協議，裸身騎著白馬穿街而過。
愛麗兒
--Jinghua Fan譯
黑暗中的凝止。
接著，山石與距離
傾瀉，空靈、幽藍。
神的母獅，
我們化為一體，
腳跟和膝蓋的樞軸！ --犁溝
劃開、通過，與頸項的
棕色弧光宛若姐妹，
我怎麼也抓不住，
黑鬼眼珠的
漿果投下暗黑的
鉤爪--
幾口暗黑的甜血，
陰影。
另外某種東西
拖我穿過空氣--
大腿，毛髮；
腳跟落下薄片。
白裸
英豪戈蒂娃，我，脫了外皮--
死的手，死的緊迫感。
而此刻，我
浮沫成麥子，閃爍的片片海水。
小孩的哭聲
融進了牆壁。
而我
是那支箭，
那飛濺的露滴，
自殺的，一股勁沖向它，
那紅色的
眼睛，早晨的大煉鍋。
譯按：字面上來看，這首詩寫的是夜間騎馬的經歷。愛麗兒是莎士比亞
劇作《暴風雨》中無性別的精靈，受控於醜陋的卡利班；同時普拉斯當
時騎的馬也取名為愛麗兒；在希伯萊文中，愛麗兒的意思是神的母獅。
戈蒂娃是傳說中的一位女子，為了解救村民於重稅，裸體騎馬走過村子。
最後一行中的練鍋雖說是指早晨的太陽，但傳統上來說是指巫婆所使用
的大鍋。
Ariel
--Sylvia Plath
Stasis in darkness.
Then the substanceless blue
Pour of tor and distances.
God's lioness,
How one we grow,
Pivot of heels and knees!--The furrow
Splits and passes, sister to
The brown arc
Of the neck I cannot catch,
Nigger-eye
Berries cast dark
Hooks----
Black sweet blood mouthfuls,
Shadows.
Something else
Hauls me through air----
Thighs, hair;
Flakes from my heels.
White
Godiva, I unpeel----
Dead hands, dead stringencies.
And now I
Foam to wheat, a glitter of seas.
The child's cry
Melts in the wall.
And I
Am the arrow,
The dew that flies,
Suicidal, at one with the drive
Into the red
Eye, the cauldron of morn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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