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孫傳庭〈省罪錄〉明軍戰果簡單整理

[jimmy5680 (If Penguins May Fly)]

崇禎十一月十月，明朝兵部下令要孫傳庭從潼關帶兵馳援京師，孫傳庭後來在獄中將該年
年底至隔年春季的作戰寫為〈省罪錄〉。

前陣子看到有網友引用孫傳庭的這份紀錄，查閱原文之後覺得蠻有趣，稍微整理一下裡面
提到的斬首戰果給大家參考。



崇禎十二年正月二十一日
孫傳庭在滄州大城縣迎戰，派遣李國政等率精騎出擊，「首斬彼撥」

二月初五
孫傳庭在東安的茨州、黃花店一帶派遣曹變蛟等出戰，王樸在後方設伏預備，但是後金軍
傍晚就收兵了所以沒打到王樸，「各鎮哨丁報斬彼撥七級」

二月初七
孫傳庭在武清縣迎戰後金軍，從辰時打到申時(上午七點到傍晚五點)，然後晚上又去夜襲
後金軍，「馘斬一十七級」

二月初十
「是日，總兵王樸塘報，斬獲敵塘三級」

二月十一日
「是日，副將周遇吉塘報，斬獲敵級三顆」

二月十三日
「是日，副將周遇吉等塘報，斬獲敵級五顆」

二月十七日
「總兵王樸報斬敵塘六級」

二月二十九日
總兵楊國柱在遷安迤南河岸夜襲後金軍，「因夜黑，只割六級」，「我兵復追至分水嶺，
斬獲三級」，再繼續追擊「復陣斬一十三級」

三月初二
總兵曹變蛟、王樸在青董夜襲後金軍，「陣斬敵級五十一顆」；同日還有副將王根子麾下
「撲砍斬獲敵級四顆」；副將賀人龍塘報「斬獲敵級二顆」；建昌副將汪翥塘報「斬獲敵
級六顆」
但是孫傳庭察驗後「內駁二顆」(這兩顆可能是砍了被挾持的百姓來冒功領賞？)

三月初五
孫傳庭率領軍隊在太平寨追擊正要出塞的後金軍，經過激烈交戰，「連奪四山」，「陣斬
二十七級」

三月初九
孫傳庭率全軍在太平寨東十里，與高起潛的關寧軍夾攻另一支後金軍，「日暮收兵，陣斬
敵級二十九顆」

三月初十到十三日
孫傳庭、高起潛追擊正要出塞的後金軍，「臣兵共斬獲敵級三十六顆」


以上共計兩百一十七顆首級。塘是斥候、偵查兵的意思。
文中提到的周遇吉是勇衛營的將領，不受孫傳庭管轄，大概是在附近作戰所以孫傳庭剛好
也收到塘報，姑且不論；孫傳庭這段時間指揮的將領包含：

李國政、賀人龍、曹變蛟等人是孫傳庭在陝西的部下，算是生力軍，雖然賀人龍的部隊在
路上有譁變過，大致而言都算是比較精良。曹變蛟是當時明軍最具聲望的總兵，後來在松
錦之戰被殺；賀人龍此時是副將，因為桀驁不馴，孫傳庭復出之後把他處斬；李國政此時
是孫傳庭的標兵(直屬部隊)將領。

劉光祚是保定總兵，麾下部隊的素質很爛，馬不到五百匹，只湊了一千多人支援孫傳庭，
基本上是打醬油。督察劉宇亮認為他作戰沒盡力，想彈劾他，不過孫傳庭幫他辯護。他後
來被流寇幹掉。

吳襄，吳三桂他爸，崇禎十一年秋天帶著關寧軍淘汰出來的老弱步兵五千人協防通州，十
一月調去支援孫傳庭沒多久就被留在臨清協防。後來高起潛北上的時候一併帶上這批官兵
，總之與本文整理的戰果無關。

王樸和楊國柱是宣府、大同的總兵，原本是跟著盧象昇，盧象昇戰死的時候突圍出去，收
攏殘兵之後接受孫傳庭的指揮。這兩個後來都去打松錦之戰，楊國柱陣亡，王樸逃回關內
被處斬。

另外還有一堆不同邊鎮抽來的將領，比較有名的包含虎大威、猛如虎、白廣恩等等，其他
還有延綏和密雲等鎮的許多軍官。好笑的是朝廷一開始配給孫傳庭的部隊，包含鞏昌固原
部分兵馬和左良玉、劉光祚兩個總兵，結果鞏昌、固原兵留防真定，左良玉從頭到尾都沒
走出河南，只有劉光祚的雜牌軍擠出一千多人有跟著孫傳庭走。


孫傳庭在奏疏中強調應該避免浪戰，主要靠堅壁清野來拖時間等後金軍撤退，另外是靠埋
伏和夜襲去騷擾。上面整理的一連串戰鬥，最主要的戰果就是發生在三月初二明軍大規模
夜襲後金軍，砍了六十一顆人頭。

三月初五在太平寨追擊的時候，明軍戰果是陣斬二十七級，己方「以苦戰陣沒者一百一十
九員，而帶傷者尤眾」。因為後金是殿後部隊邊打邊撤，戰場是山地，合理推測被斬首的
就是全部的陣亡者了，這樣戰死的比例是1 : 4.4。

太平寨之戰，後金軍的殿後部隊且戰且走，明軍則是精銳盡出，再加上戰場是山地不適合
騎馬，雖然是對明軍如此有利的戰鬥，結果是明軍仍付出四倍以上的陣亡人數，也沒什麼
重要的斬獲。既然如此，洪承疇率軍於松錦大戰，傷亡更為懸殊就不那麼令人意外了。

崇禎看了孫傳庭的戰報後，直接罵說是在敷衍了事。其實根本就打不了，明軍不想送死的
將帥全部都是這麼樣子；真的去打，就是盧象昇的下場。


先前整理過松錦大戰的前哨戰文獻，可茲參考對照：
#1TKTFtow (Warfare)  [心得] 松錦之戰的前哨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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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re are many people in the world who really don't understand, or say they
don't, what is the great issue between the free world and the communist world.

        ～John F. Kennedy, 19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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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detonator: 後金兵為什麼可以這麼屌？
→ MKAngelheart: 不如說是明軍訓練和裝備太糟糕 能打的太少或不肯死
→ MKAngelheart: 戰 不能打的毫無戰意一觸即潰
後金很強，明軍蠻廢，兩者合在一起才會出現史實這種戰況。

→ kuma660224: 差距簡直像美軍機步遊騎兵對抗大量武裝民兵
→ innominate: 後金是一個軍事政權，當然強，就像日本武士階級打農兵
→ innominate: ，冷兵器時代就這樣了
→ kuma660224: 有看過一些研究說稱不上戰役的小遭遇衝突
→ kuma660224: 明軍偶爾能對抗,因為將領帶精銳家丁能應付
→ kuma660224: 數千數萬起跳的戰役,明軍人多就很渣了
→ kuma660224: 後金則部族軍事政權,古代版戰鬥民族
推 chungrew: 明軍的精銳都是將領的私兵  如果只比家丁的話
→ chungrew: 明軍也沒有很廢
→ chungrew: 李成梁全盛時期家丁保守估計有上千人，戰力不弱
→ chungrew: 明軍真正能打的時期應該是太祖、成祖那年代
推 chungrew: 盧象昇部應該是糧草被斷了之後  戰力有所下降
糧草被斷是明史亂寫的，根本沒這回事。盧象昇就是單純被輾壓而已。
另外明軍的精銳也不是只有家丁，很多人愛說明軍只剩家丁能打，這根本沒有根據。

→ saltlake: 流言不是說努爾哈赤是因為祖上跟李家有舊而被李家罩著
→ saltlake: 然後才發家的?
→ chungrew: 且敵我差距過於懸殊  很難推論相同數量下對決盧也會輸
推 chungrew: s大所說  那不是傳言  應該是真的有連繫
沒有什麼差距懸殊，上次就解釋過盧象昇和後金是用大約同等兵力交戰，甚至盧象昇率領
的兵力可能還要略多一些。女真滿萬不可敵又不是說假的。

推 hgt: 明軍步兵素質的有夠爛XD  難怪連精銳長槍兵都練不起來
→ hgt: 連一般紀律都很難維持了
最近看孫承宗集，對此頗有同感。最近會再整理一篇討論大凌河的考證。
基本上孫承宗的理論和大凌河之戰的實務證明兩件事：
1.明軍步兵素質差，沒用戰車的話簡直完全無法抵抗後金的衝鋒
2.就算有戰車還是打不贏，要有進一步的防禦工事才能支撐更久(還是會輸)

大概是F->C->B的程度，到不了A；後金是A

→ kuma660224: 家丁較精銳 跟只有家丁能打 本來就不能畫等號
→ kuma660224: 不知道是否有誤會？
沒錯，家丁是主力的一部分，但是並非只有家丁能打。
※ 編輯: jimmy5680 (172.117.4.43 美國), 12/14/2019 18:17:24
推 wuchianlin: 姑息養奸養到冒出大魔王實在有夠戲劇化，有類似的例子
→ wuchianlin: 嗎
→ kuma660224: 姑息養奸出魔王指的是害慘人民的明朝本身？
→ kuma660224: 開國不久貨幣成垃圾紙，軍戶逃亡廢物化
→ kuma660224: 匠戶逃亡，全民黃冊作假帳，官員低薪被迫貪腐
→ kuma660224: 體制本身吃人，不斷製造不穩定因素
推 schooldance: 明朝自己就是個鳥政權
→ chungrew: 看從什麼角度看  這個鳥王朝可以延續接近300年
→ chungrew: 既然這麼鳥  為什麼可以活這麼久？
推 Su22: 再生能力強?雖然鳥鳥的但被砍掉頭還能自己長出來?
→ kuma660224: 沒有夠厲害外敵與藩鎮出現的話，帝國很能撐
推 rommel1: 打敗仗就退回長城...所以撐的久?
→ kuma660224: 蒙古草原長期分裂是關鍵
→ haoboo: 套句黃仁宇的話:龐大而歷史悠久的帝國,即使在不利的條件下
→ haoboo: 僅憑慣性就可以存在若干歲月
推 ccyaztfe: 國家大，人口多的優勢就是這樣，容錯率高，可以失誤很多
→ ccyaztfe: 次
推 ccyaztfe: 不過明軍也是有再被練起來，南倭北虜被平定就是好的例子
推 Hartmann: 推
→ tsitned: 那明對上日本全明星能打成這樣 日本太弱還是明太強
推 ccyaztfe: 萬曆三大役就是在吃張居正那時候賺的老本啊，老本用完了
→ ccyaztfe: 就
→ kuma660224: 大型長期戰役考驗的是帝國錢糧財政調度
→ kuma660224: 沒錢就沒戰力  明朝缺錢後甚至援遼友軍
→ kuma660224: 半路缺糧缺餉轉職變成叛軍也不只1次
→ kuma660224: 體制性變成敵軍骨幹訓練營  要怎麼強...
→ kuma660224: 沒有隆慶與張居正財政改革,明朝可能提早崩潰
→ kuma660224: 張老爹囤的救命錢有效延長腐敗帝國的壽命
推 jackliao1990: 大元寶鈔被蒙古人自己印到變廢紙 朱元璋哪敢用
→ jackliao1990: 怪明朝害清朝不用紙鈔 元朝亂印鈔就可以XDDD
→ jackliao1990: 蒙古人窮兵黷武把印鈔準備金也花光還亂印
→ jackliao1990: 蒙古人想學宋朝印鈔 殊不知宋朝只把紙鈔當輔助
→ jackliao1990: 元順帝下令亂印鈔隔年就逼紅巾軍起義
→ jackliao1990: 大元是史上最早以紙鈔為主的國家也是最早因亂印垮掉
→ jackliao1990: 的國家
→ kuma660224: 其實元鈔有不短的穩定期 算有成功過
→ kuma660224: 大明寶鈔才是完全垃圾....
→ kuma660224: 元鈔是後繼者無能  沒接力維持鈔法秩序
→ kuma660224: 明鈔就算了，一開始就屬無紀律國家詐騙
→ kuma660224: 從初版就歪很大，不可能成功...
→ skytank: 中國官兵的戰鬥力從宋就逐漸不如私兵